01
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窗外的天色从绚丽的晚霞逐渐沉淀为墨蓝，最后彻底被霓虹点缀的夜色取代。
餐桌上，精心烹制的菜肴早已失了热气，凝固的油花像一颗颗冰冷的眼泪。
中间那个小小的蛋糕上，“十周年快乐”的糖牌歪斜着，显得有些可笑。
我从日落等到深夜。
指针滑过午夜十二点，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心底那点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瞬间死灰复燃。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这条他或许根本不会注意的新裙子，挤出一个笑容迎上去。
门开了。
浓重的酒气先涌了进来。
然后是我的丈夫周伟，他领带歪斜，脚步虚浮。
但让我血液瞬间冷掉的，是他臂弯里搂着的那个女人——我的妹妹，苏倩。
苏倩穿着一条火红色的紧身短裙，妆容精致，眼里带着微醺的媚意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周伟身上。
“姐，还没睡呢？”她抢先开口，声音甜腻得发嗲：
“姐夫带我去参加了一个特别高端的酒会，刚结束。真是的，非让我陪着。”
周伟像是才看到我，以及那一桌冷掉的菜。
他皱了皱眉，不是愧疚，而是不耐烦。
他松开苏倩，踉跄着走到餐桌前，随手掀开一个盖子看了看，嗤笑一声。
“弄这些给谁看？老黄瓜刷绿漆，真没劲。”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随手甩在我面前：
“签了它。”
冰冷的纸张拍在脸上，又滑落到地上。
我低头，白纸黑字，刺得眼睛生疼——《离婚协议书》。
“周伟……你喝多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清醒得很！”周伟猛地提高音量，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
“苏婉，你看看你自己！十年了，一张死人脸，一副搓衣板身材，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你占着周太太这个位置，你不嫌臊得慌吗？”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就是啊，姐。”苏倩扭着腰走过来，假惺惺地挽住我的胳膊：
“女人不能生养，就是最大的失败。你不能拖着姐夫一辈子呀，周家总要后继有人的。”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心里最痛的地方。
不孕，是我这十年婚姻里最大的原罪，也是周伟和他母亲无数次羞辱我的利器。
周伟一把拉过苏倩，大手覆盖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得意和炫耀的表情：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倩倩有了！我的种！苏婉，你该滚蛋了，把位置给我孩子的妈让出来！”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结婚十年，辛苦持家，最后等来的竟是丈夫和妹妹的双重背叛，以及一纸冰冷的驱逐令。
我看着苏倩，她脸上那点虚假的同情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全然的胜利者的傲慢和怜悯。
她微微扬起下巴，像是在欣赏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就在这时，家门又被猛地推开。
我的母亲，王春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我心底竟然可悲地生出一丝希望，希望她是来为我主持公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