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粗粝感。他拈着那页纸,目光极快地从上扫过。
时间仿佛凝滞。
周围只有风声和马蹄不安的刨地声。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到丝毫传闻中的暴戾凶煞,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寂,却比任何狰狞面目都更令人心悸。
忽然,他抬起了眼。
目光如实质的冷箭,穿透喧嚣的市井,精准地钉在我脸上。
那一瞬,我仿佛被冰冷的雪水兜头浇下,连腕间的玉镯都似乎更凉了几分。
他一定看到了那上面的字,和那隐约的“陆”字。
但他什么都没说。
副将快步上楼,将那页纸递还给我,语气公事公办:“姑娘,你的东西。”
我接过纸张,指尖冰凉微颤。帕子“无意间”拂过副将带着厚茧的手背。我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多…多谢军爷。”
再抬眼时,楼下的玄色身影已一勒缰绳,马蹄声再次响起,队伍沉默地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道冰冷的目光,残留在我脊背上,挥之不去。
是敌是友?
三日后,我带着丫鬟“偶然”经过将军府外的巷口。
时机算计得刚好,那抹玄色身影正从府门内走出,欲要翻身上马。
就是现在。
我朝丫鬟春桃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会意,稍稍落后我几步。
就在这时,斜刺里猛地冲出一个抱着布匹的小厮,看似匆忙赶路,“砰”地一下狠狠撞在我肩头!
力道之大,让我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去,直直撞向正要上马的谢凛!
预想中撞上冰冷盔甲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伸出,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止住了我跌倒的趋势。
那手臂稳如铁箍,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爆发力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肆!”将军府侍卫的厉喝声同时响起。
撞我的小厮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而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腕上——谢凛扶住我时,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我腕间的紫玉镯。
来了…我下意识地等待那灼热的警告。
然而——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腕间一片温凉。玉镯安静地贴着皮肤,没有丝毫异样,仿佛那日对陆明轩和林楚楚的剧烈反应只是我的幻觉。
这…怎么可能?
我愕然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谢凛并未立刻松开手,他就这样垂眸看着我,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角一道极浅的旧疤,以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洞悉,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精心设计的伎俩。
他根本不是传言中只知杀戮的莽夫。
“姑娘,”他开口,声音比那日隔街相望时更低沉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走路当心。”
他松开了手,态度疏离而冷漠。
我慌忙站稳,心跳如擂鼓,一半因为计划,另一半却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平静玉镯和对方那过于锐利的目光。
“多…多谢将军。”我低下头,屈膝行礼,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不再看我,利落地翻身上马,玄色衣袍在风中划出冷硬的弧线。
就在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的瞬间,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