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风起十里洋场
黄浦江的汽笛声撕破了黎明前的寂静，浓重的晨雾笼罩着外滩，万国建筑群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头蛰伏的巨兽。江面上，悬挂着各色旗帜的外国军舰和商船静静停泊，宣示着这片土地的主权早已不再完整。
码头上，苦力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他们赤着上身，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脊背，扛着比自己体重还重的麻袋包，在摇摇晃晃的跳板上来回穿梭。
“快点！磨蹭什么？这批货中午前必须装完！”一个穿着短褂的工头挥舞着皮鞭，大声呵斥着。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格外显眼。他约莫二十出头，肩宽腰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一包两百斤的麻袋在他肩上仿佛轻若无物，步伐稳健敏捷。
“永贞哥，歇会儿吧，你都连续干两个时辰了。”旁边一个年轻苦力喘着粗气说道。
马永贞将肩上的麻袋稳稳地摞在堆车上，抹了把汗，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下双眼炯炯有神。
“不碍事，早点干完，大家都能多歇会儿。”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些许北方口音。
突然，码头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辆黑色汽车粗暴地按着喇叭驶来，后面跟着十多个穿着黑衣的壮汉。车子停稳后，一个戴着圆顶礼帽、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手里把玩着两个锃亮的铁核桃。
苦力们见状纷纷低下头，加快了动作，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郑爷来了…”有人小声嘀咕道。
郑复文，上海滩小东门一带的地头蛇，原本只是个普通地痞，近几年却突然发迹，手下聚集了一大批亡命之徒，控制了码头区的搬运生意和保护费收取。
工头连忙迎上去，点头哈腰：“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
郑复文眯着眼睛扫视码头，铁核桃在手中咔嗒作响：“听说今天有一批日本商行的特殊货物要到，山本先生特意嘱咐我亲自来盯着。你们手脚都麻利点，要是出了差错…”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马永贞皱了皱眉，继续干活，但注意力已经集中在郑复文那边。
不多时，一艘插着日本国旗的货轮靠岸。工人们在郑复文手下的监视下开始卸货。箱子很沉，上面印着日文和英文标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小心点！摔坏了你们十条命都赔不起！”郑复文厉声喝道。
搬运过程中，一个年长的苦力脚下一滑，肩上的箱子重重摔在地上，木板裂开一条缝，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长条状物品。
郑复文脸色骤变，快步上前一脚踹在那苦力胸口：“老不死的！叫你小心没听见？”
老苦力被踹得仰面倒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说不出话来。
马永贞一个箭步上前扶起老人，抬头看向郑复文：“郑爷，李叔不是故意的，他这两天病了，身子虚。”
郑复文上下打量着马永贞，冷笑一声：“哟，这不是我们码头上最能打的马永贞吗？怎么，要做出头鸟？”
“不敢，只是说句公道话。人都有失手的时候，箱子没坏，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事。”马永贞平静地说。
郑复文的手下们慢慢围了上来，气氛剑拔弩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