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一些护肤品,还有书架上几本我自己的专业书。
我把他送我的所有东西,无论贵贱,全都留下了。包括那只他曾经嘲笑我“只配用9块9包邮”的马克杯。
我不想带走任何会让我回忆起他的东西。
我收拾得很快,几乎是扫荡式的。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
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封面上,我用银色的笔写了四个字——我的病历本。
这是我三年来,唯一的宣泄口。
里面记录了“绝对AA制系统”的每一条规则,每一次惩罚,每一次我濒临崩溃的瞬间。
“10月5日,与陈昭晚餐,他支付全款57元,我需承担28.5元。一分钟内未结清。惩罚:二级心律不齐。持续五分钟。已通过微信转账结清。”
“11月12日,他送的电影票,两张共90元,我需承担45元。惩罚:四级心搏骤停模拟。在影院厕所几乎休克,通过向朋友借钱转账给他才结清。他以为我闹肚子,很不耐烦。”
“12月24日,圣诞礼物,一条价值三万的项链。惩罚:九级心肌梗死模拟。倒计时一分钟。我别无选择,立刻将项链挂上二手平台,标价两万九紧急出售。他发现后,我们爆发了最严重的一次争吵。他说我虚荣、不识好歹、把他的心意当垃圾。”
最后一页,是前天晚上新添的。
“1月15日。欠款:1.5元(半瓶矿泉水)。惩罚:三级心室刺痛。关系状态:终止。系统状态:解绑。疼痛:永久。”
这是我所有痛苦的证明。
我拿起笔记本,准备将它和我的人生一起带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房东打来的,催我尽快搬离现在租住的小单间,说她儿子要结婚,急着用房。
我心烦意乱,一边接电话,一边将其他杂物塞进最后一个纸箱。
挂掉电话,我抱着箱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回忆的房间,转身就走。
我走得太急,太慌乱,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从纸箱的缝隙滑落,掉在了光亮的地板上,无声无息。
我抱着箱子下了楼,冷风吹在脸上,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又响了。
是李哲,我们共同的朋友,他的声音惊惶失措,几乎是在尖叫。
“知许!你快跑!陈昭疯了!”
我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从公司冲回了公寓,然后就给我打电话,像鬼一样地吼!他说……他说他找到你的‘病历本’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李哲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哭腔:“他问我什么是‘心肌梗死模拟’!他问我你是不是有心脏病!知许,他现在正开车去你爸妈家!他说要去问个清楚!你快躲起来!他现在的样子,真的会杀人!”
5.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爸妈家?
他怎么敢!
我顾不上回答李哲,挂断电话,发疯似的冲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南华小区!麻烦您快一点!求您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