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秦岭深处的云雾村还没通公路,进出山全靠两条腿或村里仅有的一头老黄牛。
那年夏天,村里炸开了锅,因为林墨考上了临海市的重点大学,成了云雾村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
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村长领着全村人来家里道贺,家家户户凑了鸡蛋、腊肉,连隔壁瘫痪在床的王奶奶都让孙子送来一篮子野核桃。
林墨攥着那张印着烫金校名的纸,指节都泛了白,他看着屋顶漏雨的窟窿,又看了看母亲鬓角的白发,暗自发誓到了城里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把家人都接出去。
开学前三天,林墨收拾好行李。一床打了补丁的棉被,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还有母亲连夜绣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在贴身的衣袋里。
村长特意把村里的老黄牛牵来,套上那辆吱呀作响的木车,拍着林墨的肩膀说:“墨娃,到了城里好好学,咱云雾村以后就靠你争光了。”
老黄牛走得慢,蹄子踩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林墨坐在木车上,望着熟悉的青山慢慢往后退,心里又激动又忐忑。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最远只去过镇上,连县城都没踏足过,一想到电视里见过的高楼大厦、汽车火车,手心就直冒冷汗。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快到出山的隘口时,老黄牛突然停下脚步,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喷着气,两只耳朵往后耷拉着,死活不肯往前挪一步。
“司机”纳闷地跳下车,刚要去拉牛绳,就看见隘口正中间站着一个道士。
那道士看着五十来岁,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山里的风刀削过。
他左脚稳稳地踩在一条蟒蛇的蛇头上,那蛇足有成年人胳膊粗,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鳞片脱落了好几块,露出底下渗着血的皮肉。
蛇身僵直地躺在地上,原本应该狰狞的蛇眼半眯着,竟透着一股认命的死寂,连尾巴都没动一下。
道士右手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嘴唇飞快地动着,念念有词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顺着风飘进林墨耳朵里,隐约能听见“孽障”“怨气”之类的词。
就在桃木剑即将落下的瞬间,林墨猛地喊了一声:“住手!”
他从小在山里跟爷爷学过辨认草药,知道蛇一般不会主动伤人,眼前这条蛇虽然看着吓人,却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道士这副赶尽杀绝的样子,让他想起村里老人常说的“修行之人应慈悲为怀”,一股血气瞬间冲上头顶,他顾不上多想,跳下车就往隘口冲。
道士听到喊声,动作顿住了,疑惑地抬起头,剑尖稳稳的悬在蛇的七寸上方。
没等他开口,林墨已经冲到跟前,双手猛地推向道士的肩膀。道士没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桃木剑也晃了晃,错过了蛇的七寸。
“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道士怎么能随便杀生!”林墨喘着气,挡在蟒蛇前面,像只护崽的小兽,警惕地盯着道士。
“卧槽,你小子……”道士刚要发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往他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