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和张海对视一眼,后背发凉——那熊果然是在骗我们过去!

“不过你们放心,”多吉指了指大门,“我这儿防得严实,墙上插玻璃,门上钉倒刺,熊进不来。”

他带我们参观了一下客栈的防御措施。除了高墙和玻璃碎片,院子里还备着几个大火把和多吉自制的“爆响器”——一种能发出巨大声响驱赶野兽的设备。

“熊最怕两样东西:火和巨响,”多吉解释道,“这些年来,我已经赶跑过不少想来‘做客’的熊了。”

晚饭是多吉准备的牦牛肉炖土豆和青稞饼,热乎乎的下肚,总算驱散了一些白天的恐惧。多吉一边吃饭一边给我们讲高原上的故事,大部分都和熊有关。

“那只白脸熊王,至少有二十岁了,”多吉说,“在熊里算是老家伙了。它特别聪明,会避开猎人的陷阱,甚至会打开没锁好的食物箱。”

张海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叫它‘熊王’呢?”

“因为它统治着这片区域,”多吉表情严肃,“其他熊都不敢进入它的领地。有牧民说,见过它一掌拍倒一头成年野牦牛。”

我听得后背发凉,不禁庆幸我们及时发现了它的真面目。

饭后,多吉大叔收拾完碗筷,又给我们沏了一壶浓酽的砖茶。茶水滚烫,带着一股特有的烟熏味和粗犷的香气,驱散着体内最后的寒意。屋外的风似乎更紧了些,呜咽着掠过屋檐,发出时高时低的呼啸。那盏昏黄的灯泡随着风声轻轻摇曳,我们的影子便在土墙上被拉长、扭曲,又缩短,周而复始,平添了几分不安的氛围。

多吉大叔看了眼窗外墨一般浓重的夜色,神色变得愈发郑重。他站起身,示意我们跟他来。“时候不早了,我带你们去房间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得养足精神。”

我们拿起行李,跟着他穿过堂屋,走向角落里一个狭窄而陡峭的木楼梯。楼梯吱吱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重量。二楼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两侧只有两扇门。多吉推开其中一扇,侧身让我们进去。

房间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面积不大,只堪堪放得下两张并排的单人板床和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头床头柜。墙壁是粗糙的土坯,刷了白灰,但许多地方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草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尘土、干草和旧木头的味道,但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古朴感。

不过,床上铺着的厚厚的、颜色鲜艳的藏族手工编织毛毯,以及叠得整整齐齐、蓬松干净的被子,却透着一股实实在在的温暖与用心。那被子一看就沉甸甸的,足以抵御高原夜晚刺骨的寒冷。

“被子都是新晒过的,暖和着哩。”多吉大叔拍了拍被子,扬起一点点细小的尘埃,在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飞舞。

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正对着楼下的院子。窗户不大,木质的窗棂,上面糊着透明的塑料布而不是玻璃,大概是为了防寒和防风沙,塑料布被绷得很紧,被风吹得微微鼓荡,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嗡嗡声。透过有些模糊的塑料布,可以隐约看到楼下那两扇厚重的大门轮廓,以及院子里被夜色吞噬的大部分景象。这个视角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全感,仿佛一个居高临下的观察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