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我亲手将定情匕首送进未婚夫心脏。
他说得对,我果然是最有潜质的杀手,骗过所有人包括他。
十年浴血江湖登顶,我却收到他亲笔信:
“夫人剿灭魔教之功,朝廷必有重赏。”
落款是当朝驸马,而公主正用与我当年一模一样的脸,
对我嫣然一笑:“师姐,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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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温的。
林夙的指尖感觉到那点温热时,恍惚了一瞬,原来人的血真的是热的,和她想象过无数次的一样。
十七岁的生辰宴,宾朋满座,红绸高挂。
她穿着最时新的杭绸襦裙,发间簪着他清晨差人送来的赤金珍珠步摇,行走间环佩叮当,是恰到好处的闺秀风范。
满城的青年才俊几乎都来了,目光或倾慕或艳羡地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身旁那个挺拔如松的男人身上。
沈溯,她的未婚夫婿,沧澜剑派最负盛名的年轻弟子,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玉面郎君”。他们自幼定亲,青梅竹马,是所有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刻,他正执起她的手,将一柄寒气森森的匕首放入她掌心,玄铁所铸,刃如霜雪,柄上镶嵌着一颗幽蓝的宝石,流光宛转。
“夙夙,”他眉眼温柔,声音低沉得只有她一人能听清,“此刃名为‘无回’,乃海外寒铁所铸,锋锐无匹,今日赠你,愿它护你此生周全,亦如我常伴你左右。”
周遭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与赞叹。好一双璧人,好一份情深义重。
她垂眸,看着掌中那柄过分美丽的凶器,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痉挛的兴奋。
她抬起眼,望进他含笑的眼底,那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羞涩又无措的模样。
演得真好。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沈哥哥……”她声若蚊蚋,脸颊飞红,扮演着一个收到心上人利器馈赠、不知所措的闺阁少女,“这……太贵重了,我……”
他朗声笑起来,握住她执刃的手,带着几分宠溺的调侃:“怎么,不敢要?我家夙夙平日那般胆大,竟怕一柄小匕首?”他凑近些,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酒香和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安又心悸的味道,“收好,你天赋卓绝,是我见过最有潜质的人,只是缺了份决断,此刃予你,盼你……莫要辜负。”
最有潜质的人。
这句话,他私下里说过无数次。
在教她辨认经脉穴位时,在指点她暗器手法时,在她一次次于无人处轻易破解他布下的困局时,他总是用那种带着惊叹与诱引的语气,半真半假地说:“夙夙,你若习武,定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你若为杀手,则无人能逃。”
她每次都嗔怪地瞪他,说他胡说八道,吓唬她。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唯一不曾骗她的话。
宴至酣处,人影喧杂,他拉着她的手,悄然离席,步入后园那片繁茂的梨花林,月色如水,倾泻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暗香浮动,清冷寂寥。
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花枝的细微声响。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惯常的温柔笑意淡去几分,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凝重,有歉疚,还有一丝……解脱?
“夙夙,”他声音低沉下去,“有件事,我思虑良久,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