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那老伯他……”墨砚带着哭腔,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
谢砚清沉默着,胸口剧烈起伏。老乞丐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浴血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他救了自己!他到底是谁?是当年东宫“潜鳞卫”的幸存者吗?他为何要救自己?
就在这时,谢砚清的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匕首上——这是老乞丐塞给他的。匕首的柄部,缠绕着褪色的布条。他下意识地解开布条,里面赫然裹着一小块折叠起来的、染着点点暗红血迹的陈旧羊皮!
他颤抖着手打开羊皮。上面用极其细小的墨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时间、地点!最上方,一行稍大的字触目惊心:“庚申血案,涉事者录!”
谢砚清的心跳几乎停止!庚申血案!二十年前东宫太子被构陷谋反、满门被屠的惨案!这份名单……难道是当年参与构陷、执行屠杀的帮凶名录?!
他飞快地扫过名单。镖头王震!郎中薛一手!和尚了尘!富商钱万贯!四个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官职、身份各不相同!而在名单的末尾,一个被朱砂重重圈起的名字,如同滴血的烙印——庆王,赵弘!
当朝圣上的亲弟弟,权势滔天的庆亲王!
轰!谢砚清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连环谋杀、毒针、龙纹、潜鳞卫……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二十年前那场被刻意掩盖的血腥阴谋!钱万贯等人,是当年参与构陷太子、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而“潜鳞卫”的幸存者,或者效忠太子的力量,正在用这种隐秘而残酷的方式,进行着跨越二十年的复仇!那根龙纹毒针,既是杀人的凶器,更是复仇的标记,指向当年血案的真正幕后黑手——庆王!
而自己,阴差阳错,卷入了这场足以颠覆朝野的滔天巨浪之中!
“大人…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墨砚看着谢砚清骤变的脸色,恐惧地问道。
怎么办?谢砚清握紧了手中的羊皮名单和怀中的毒针,指尖冰凉。前有神秘杀手“潜鳞卫”的追杀,后有只手遮天的庆亲王这座大山!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他望向浓雾弥漫的山林深处,那里埋葬着那位不知名的老乞丐,也埋葬着二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再望向云州城的方向,那里有等待着他的官位,也有未知的凶险和必须履行的职责。
“去云州!”谢砚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上任!”
一个月后。云州县衙,后堂。
烛火摇曳,映照着谢砚清清瘦而疲惫的脸庞。桌案上,堆放着厚厚的卷宗,最上面一份,正是关于“黑风岭山神庙连环暴毙案”的最终结案陈词。案卷中,“劫匪谋财害命”的结论写得冠冕堂皇,钱万贯等人的死被定性为意外遭遇山匪。那份染血的羊皮名单和那包致命的毒针,被他用油纸层层包裹,深埋在卧房地砖之下,不见天日。
上任月余,他如同行走在万丈悬崖边缘。云州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县丞孙有道,一个看似圆滑世故的中年人,眼神深处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主簿吴德才,则像个闷葫芦,但偶尔流露的精明让人不敢小觑。衙役捕快们懒散成性,积案堆积如山,民生凋敝,盗匪时有出没。他一面雷厉风行地整顿吏治,清理积案,开仓赈济,安抚流民,努力扮演好一个勤勉的新任县令;一面则如同最机警的猎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县衙内外的每一个人,每一丝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