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16 01:17:49

后来才知道,那天他念的是第十七章:“如果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而我从此每天三点就站在借阅室门口,等着命运般偶然的相遇。

只是没人告诉我,小王子最终没能回到他的玫瑰身边。就像我不知道,那天爷爷追着轿车跑了三里路,草编蚱蜢从破口袋掉出,被无数车轮碾进尘土里。

我不喜欢上学,不喜欢学校,班里的同学好像并不喜欢我,她们往我的书桌里放各种奇怪的东西,污蔑我偷钱,让我给他们写作业跑腿……(妈妈熨烫平整的校服下,藏着同学塞进的死老鼠。课本每页都写着“野种”,铅笔盒里蠕动着毛虫。)可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招人嫌。只有沈宴礼不同——他起身时碰落我的橡皮,拾起时指尖轻触我的掌心。那瞬间,所有虫豸都化作尘埃。我喜欢他,因为他,我让自己喜欢上学,我努力当个乖孩子,努力满足她们各种无理的要求,努力让自己更优秀起来。可那天,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让我当她女朋友,我不喜欢他,所以拒绝了,他每天都来找我,给我送各种东西,可因为他班里的同学好像更不喜欢我了,我不想理他。慢慢的终于要毕业了,我很开心但好像没有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我往后可能见不到他了。

高考成绩宣布时,我考上了和他一样的大学,我离他又近了一步,在大学里我努力学习,我带爷爷去看了病,努力赚钱来维持爷爷的身体健康,我打三份工:清晨在肿瘤医院当护工,午后给留学生教中文,深夜跪在实验室擦地。第一次工资换来白蛋白注射液时,护士惊呼:“老爷子有福气!”他蜷缩在病床上用针头在药瓶橡胶塞上刻字,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小字是:“瑶瑶 北大”“瑶瑶 医生”。我也努力优秀,让自己更靠近他一点点。

在我25岁时妈妈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那天我又见到了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与我记忆里的少年重合。“形婚。”他推过协议时,袖口掠过杯沿,“各取所需。”我签下名字,钢笔划破纸张——原来暗恋是提前写好的悼词。(他说这场婚姻就当个交易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好妻子让他爷爷奶奶安心,而我喜欢他,所以我同意了,我很开心,仿佛此刻暗恋有了光。)我们很快就领了证,没有婚礼,但我真的很开心。

婚后我努力的尽好妻子的职责,我照护他的三餐,为他打理好各种事宜。她家里人都很喜欢我,但他好像还是不喜欢我。

每天凌晨五点,我守着砂锅熬醒酒汤,枸杞在滚水里裂开像血珠。他胃不好,我便跟国宴厨师学雕豆腐——萝卜雕的北大校徽在鸡汤里沉浮,可他从未注意过汤匙底部的镂空“宴”字。

他的衬衫要熨出十二道锋线,我用爷爷教的土法:搪瓷杯灌热水当熨斗。有次烫伤手腕,他瞥见纱布时顿了顿:“请保姆吧。”

深秋他肺炎住院,我连夜缝制药枕:银杏叶熏蒸九遍,茉莉花苞焙干三小时。同病房的老先生笑说:“小沈太太比护士还专业。”他忽然抬眼看向我,琥珀色瞳孔第一次完整映出我的影子:“她本来该穿白大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