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第一次踏进赌场时，鞋底沾着菜市场的烂菜叶，口袋里揣着刚卖完三筐西红柿的860块钱。那是2018年的夏天，南方小城的空气里飘着湿热的桂花香，赌场门口的霓虹灯却比天边的晚霞更晃眼——“一赔三”“大小单双”的招牌像张贪婪的嘴，把他这个每天围着菜摊转的小贩，生生拽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天他本是来给隔壁五金店的王哥送账本，路过赌场时被几个吵吵嚷嚷的人拦住：“兄弟，进来玩两把？新手运气好，说不定能赚个菜摊本钱！”秦明搓着手里的零钱，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要是能赢几百块，下个月就能给媳妇李娟买她念叨了半年的金项链，还能给刚上小学的儿子浩浩报个绘画班。他咬咬牙，攥着钱跨进了那扇旋转门。
赌场里的空气又闷又燥，烟味混着汗味裹着人，骰子在骰盅里碰撞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秦明找了个最角落的“大小”赌桌，看着别人押注——有人把一沓红票子拍在“大”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有人攥着几十块钱犹豫半天，最后怯生生押了“小”。他咽了口唾沫，把860块钱全推到“大”上，手心里全是汗。
“买定离手！开——”荷官掀开骰盅，三个骰子加起来是16点，“大！”
周围的人喊了起来，秦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赢了，860块变成了2580块。他攥着刚到手的钱，心脏砰砰跳得快要蹦出来，比当年第一次牵李娟的手还紧张。那天他没再赌，揣着钱一路跑回家，把钱往李娟面前一放，声音都在抖：“娟，咱有钱给浩浩报班了！”李娟问他钱哪来的，他含糊其辞说是“菜摊多赚的”，没敢提赌场的事。
可那2580块像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天收了菜摊就往赌场跑，起初还克制，每次只带几百块，赢了就走，输了也不追加。可运气像是跟他绑在了一起，他总能押中——押大小十次能赢七次，猜单双更是一猜一个准。不到一个月，他手里的钱从最初的几千块，滚成了三万多。
那天晚上，他把三万块现金铺在卧室的地板上，红彤彤的票子堆成小山。李娟坐在旁边，眼睛又亮又慌：“秦明，你这钱到底咋来的？菜摊哪能赚这么多？”秦明这才说了实话，李娟当即就急了：“赌场那地方是坑人的！咱踏踏实实卖菜不好吗？”他却满不在乎，把一沓钱塞到李娟手里：“你放心，我有分寸，等再赢点，咱就把菜摊扩大，再买套大点的房子。”
李娟的劝没起作用，秦明彻底陷进了赌场的魔力里。他不再去菜摊了，雇了个临时工看摊，自己整天泡在赌场里。运气依旧站在他这边，到了2018年底，他手里的钱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五十万，在这个小城里足够买两套全款房，足够让浩浩上最好的私立学校，足够让李娟不用再每天凌晨三点起来择菜。
秦明飘了。他把菜摊盘了出去，理由是“没时间管”；他给李娟买了金镯子、钻戒，给浩浩买了最新的平板电脑；他还换了辆二十多万的SUV，每天开着车去赌场，门口的保安见了他都点头哈腰。以前他在赌场里只敢坐角落，现在却敢往“百家乐”的大桌前凑，一次押注就是几万块。赢了钱，他就请赌场里认识的“朋友”去高档饭店吃饭，茅台、海参点一大桌，好像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