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川离婚那天，他很高兴。
他穿着我给他熨烫的白衬衫，站在民政局门口。阳光很好，照得他眉眼都带着笑。他说：“苏然，我终于自由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把“离婚证”三个字都快捏烂了，才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点点头，说：“恭喜你。”
他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我。他说：“密码是老规矩。里面钱够你花了。别再来烦我。”
我没接。
我说：“江川，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不耐烦了。他皱着眉看我。他说：“说。”
我说：“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他笑了。那是一种嘲讽的、看神经病一样的笑。他说：“苏然，你是不是有病？我们离婚了。”
是啊，离婚了。
我收回手，揣进口袋里。我说：“我知道了。再见，江川。”
我转身走了。我没有回头。我怕我一回头，就走不动了。
我死在离婚后的第三天。一场连环车祸，我是被殃及的池鱼。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还在想，江川自由了，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到了来认领我的警察，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林夏哭得撕心裂肺。
然后，我看到了江川。
他来了。警察给他打电话，他才来的。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衬衫，只是有点皱了。他站在那里，看着盖着白布的我。
警察问他：“你是死者家属？”
江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前夫。”
林夏冲过去，疯了一样打他。她喊：“江川！你这个混蛋！你还来干什么！你把她还给我！”
江川没躲。他就那么站着，任由林夏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那块白布。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他的声音很轻，他说：“她……怎么死的？”
警察说：“意外。”
江川又沉默了。
我飘在他旁边，想看看他会不会难过。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是没有。
他只是站着，像一尊雕塑。过了很久，我看见他的嘴角，非常非常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他在笑。
你看，我就知道。他真的很高兴。我死了，他就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了。
2
我的葬礼很简单。林夏帮我办的。
江川没来。我猜他懒得来。
火化那天，林夏哭得站不稳。她说：“然然，你怎么就这么傻。”
我飘在一边，想抱抱她，可是我穿过了她的身体。我碰不到任何人。
我的骨灰装在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瓷罐里。林夏抱着它，准备带我回家。她说，她要带我回我们的家，不是和江川的那个。
可是，她走不出火葬场的大门。
江川来了。
他拦住了她。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看起来很累。
他看着林夏怀里的骨灰盒，伸出手。他说：“给我。”
林夏像护着宝贝一样把骨灰盒抱得更紧。她红着眼睛瞪他。她说：“江for川，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江川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那个小盒子。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说：“她是我妻子。”
林夏气笑了。她说：“前妻！江川，你忘了？你们离婚了！你自由了！然然死了，你不是应该放鞭炮庆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