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爱如山
病房的消毒水味总绕着鼻尖转，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地，像我这颗越来越沉的心。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坠，我攥着笔的手总在抖，信纸被我的指腹揉得发皱 —— 宝贝，爸爸要给你写最后一封信了，怕以后没机会再跟你说这些话，没机会再跟你讲，你来到这个家，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又为这个家，悄悄受了多少苦。
你还没出生时，爸爸和妈妈住在城郊的小平房里，墙皮都有些脱落。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婚前就查出风湿性关节炎，医生再三劝她：“你这身体，怀孕风险太大，万一孕期发病，大人孩子都危险。” 那天从医院出来，妈妈攥着我的手，眼泪在眼眶里转，却还是咬着牙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我们也能凑成一个家。” 后来妈妈真的怀上你，孕晚期风湿发作，腿肿得连鞋都穿不上，夜里疼得睡不着，却从不在我面前哼一声，只在我给她揉腿时，轻声说 “没事，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还记得你出生那天吗？护士把你抱到我怀里时，我其实愣了好久。在此之前，我总跟你妈妈念叨，想要个能跟我一起踢足球、扛树苗的儿子 —— 不是不爱女儿，是我怕啊，怕你以后跟着我们吃苦，怕我没能力护着你。那时候我在工地打零工，每天扛着几十斤的钢筋，手上的茧子磨破了一层又一层，一个月挣的钱刚够交房租和妈妈的药费。为了多挣点，我还在晚上去夜市摆地摊，卖些从批发市场淘来的袜子、小发卡，常常到后半夜才回家，冻得手指都蜷不起来。我甚至偷偷攒了好久的钱，想给未来的儿子买个小足球，却连件新衣服都没给妈妈买过。
可当你裹着粉嘟嘟的襁褓，闭着眼睛皱着小鼻子，细弱的哭声像小猫似的蹭到我耳边时，我突然就忘了那些念头。你那么小，那么软，我甚至不敢用力抱你，怕弄疼你。后来你五个月大，某天我刚下班进门，浑身是灰，手里还提着从菜市场买的蔬菜。当时你突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含糊地吐出 “爸… 爸” 两个字，那一刻我手里的菜篮子 “哐当” 掉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宝贝，你不知道，从你叫出那声 “爸爸” 起，我这颗心就彻底被你融化了，什么男孩女孩，什么吃苦受累，我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好好的。
2 寒冬暖情
一岁多：妈妈风湿发作的那个冬夜
2 寒冬暖情
你一岁零三个月那年冬天，特别冷。前一天妈妈见我工地的衣服脏得没法穿，趁中午太阳好，蹲在院里帮我洗了三大盆，手泡在冷水里冻得通红。夜里我就听见她哼唧，开灯一看，她蜷在被子里，膝盖肿得像馒头，连翻身都要咬着牙。第二天我得去工地，不然要被扣工钱 —— 那时候正攒钱给妈妈买新的止疼药，一天都耽误不起。我把你放进学步车，车斗里塞了个馒头，是妈妈早上硬撑着起来蒸的。我蹲在你面前，摸着你软乎乎的头发，反复说：“宝贝乖，别闹妈妈，等爸爸回来给你买水果糖，草莓味的。” 你眨着眼睛，伸手抓了抓我的衣角，像是听懂了。
那天工地的活特别重，扛完最后一根钢筋，我的腰都直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