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朝堂上,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李烨提拔了一批新人,大多是寒门出身,没什么根基,对他,自然是忠心耿耿。
我以为,他总该从我的“死”里,走出来了。
可我没想到,事情,开始朝着一个我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天,鸦送来的情报,让我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情报上说,李烨下令,杖毙了翰林院的一位老御史。罪名是:对太子妃大不敬。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这个老御史是谁。他姓张,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臭脾气。有一次在宫宴上,他喝多了,确实说过几句我的不是。大概是说,我身为太子妃,不该过多地干预东宫政务,牝鸡司晨,非国家之福。
当时李烨就在场,脸黑得像锅底,当场就要发作。还是我按住了他,笑着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毕竟,这种老古董,理他做什么。
可现在,李烨竟然,因为这么一句一年前的醉话,把一个为国效力了四十年的三朝元老,活活打死在了宫门口?
这已经不是杀伐果决了。
这是暴虐。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心全是冷汗。
“主上,”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您之前,是不是太大意了?”
我没说话。
鸦继续说:“太子殿下……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最近,一直在重新调查您的死因。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无限放大。他开始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镇国公府。”
“我爹?”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
“因为您‘死’前,曾和殿下大吵一架,还回了国公府。国公爷和少将军,都曾……都曾为你说过话。在殿下眼里,他们,或许是对他有意见的。”
我简直觉得荒谬!
“这算什么理由?就因为这个?”
“还有。”鸦递给我另一份情报,“这是东厂的密报。殿下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我看着那份密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
李烨,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难道以为,我爹我哥,会害我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们是沈家,是把他一手扶上太子之位的人!我们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反复地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是我低估了他对我的感情,也高估了他承受痛苦的能力。
我的死,对他来说,刺激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那根紧绷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
他现在,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一个黑暗的森林里,疯狂地寻找着害死他唯一亲人的“凶手”。他怀疑一切,他迁怒一切。他手里的刀,已经不分敌我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想办法,去“点醒”他。
我提笔,用一种模仿江湖术士的口吻,给他写了一封匿名信。
信里,我以一个“方外之人”的身份,告诉他,太子妃并非阳寿已尽,而是死于奸人所害。但奸人已除,殿下若再继续滥杀无辜,恐怕会引得冤魂不宁,于国运有损。望殿下节哀,以江山社稷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