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李烨。再忍一忍。等我回去,一切都会好的。
我甚至开始规划,等他登基后,我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是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谋士?还是某个小国进贡来的,与我容貌相似的公主?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每一种,都充满了戏剧性和浪漫。
那段时间,我过得很悠闲。白天看看情报,练练字。晚上,就对着月亮,喝一杯小酒。偶尔,还会想起以前和李烨在一起的日子。
想起他第一次笨拙地给我描眉,结果把我画成了唱戏的。
想起他为了给我摘一朵雪山上的莲花,差点掉下悬崖。
想起他抱着我,信誓旦旦地说,阿落,这江山,我会为你打下来。但如果江山和你只能选一个,我选你。
那时候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帝王家,哪有什么情爱。
可现在,我看着他为我做的这些事,我突然有点信了。
或许,他是真的,可以为了我,不要那个江山。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我觉得,他对我“死”的反应,好像……有点太过了。悲伤,是正常的。消沉,也是正常的。可他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不睡,把自己当个活死人一样折磨,就有点不正常了。
就像一根琴弦,绷得太紧了。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等风头过去,等他把三皇子的余党都清理干净,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需要时间。
而我,有的是耐心。
我甚至在某天夜里,偷偷地潜回了宫里一次。
我站在坤宁宫废墟的屋顶上,远远地,看着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他坐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怀里抱着我的牌位,背影萧瑟得像一尊快要风化的石像。
夜风吹起他的墨发,我才发现,他的头发里,竟然夹杂了好些银丝。
他才二十岁啊。
他低着头,用手,一遍遍地,温柔地抚摸着那块冰冷的木头。他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什么。
我离得太远,听不清。
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的悲伤。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末了,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溅落在那片曾经是我寝殿的焦土上。
殷红的血,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牌位上可能溅到的血迹。然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落,”我听见风,把他的声音送了过来,破碎又沙哑,“我好疼啊……”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差点就想冲下去,告诉他,我没死,我在这儿。
可我忍住了。
还不是时候。还差一点。等他把所有敌人都清除干净,我就可以回去了。
我咬着牙,逼自己转过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他说的“疼”,只是因为失去了我。
我不知道,那种疼,是一种毒。已经开始,从他的心里,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侵蚀他的理智,扭曲他的神智。
而我,是那个亲手给他喂下毒药的人。
5
京城的第二场雪,下得比第一场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