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生动作很快,麻药让我感觉有些飘忽。结束时,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职业性的怜悯,但更多的是漠然。“好了。注意休息。”

我坐起身,下地,腿有些软,但站得住。付了现金,厚厚的信封,换回一张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署名的单据。我把它折好,塞进钱包最里面的夹层,和几张皱巴巴的旧纸币放在一起。

赵姐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我刚走出医院大门。“婉宁呐,晚上有个饭局,星空文化的刘董点名要见你,好好准备一下,机会难得!”

我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声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好的赵姐,我这就回去准备。”

电话那头满意地挂了。

晚宴,酒会,颁奖礼,进组,拍戏,代言站台……我的生活被无限填充,光鲜亮丽,步履不停。我对着镜头笑,接受粉丝的尖叫,说着背得滚瓜烂熟的获奖感言。我是这个名利场最新鲜热辣的那道菜,人人都想尝一口,人人都在夸我“懂事”、“敬业”、“前途无量”。

赵姐对我越来越满意,她的摇钱树正以惊人的速度茁壮成长。她偶尔会拍着我的脸,半真半假地玩笑:“我们婉宁真是脱胎换骨了,现在多省心啊。”

我垂下眼睛,笑而不语。

省心。是啊,一件没有自我、没有麻烦、只会创造价值的商品,当然省心。

他们需要我完美,我就完美得无懈可击。他们需要我干净,我就把自己刷洗得洁白无瑕。他们需要我沉默,我就把所有的声音都咽进肚子里,烂在肠胃中。

但他们不知道,沉默之下,是什么在滋生。

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配合”。陪笑,陪酒,陪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佬”们打高尔夫,听他们吹嘘自己的权势和财富,偶尔伸出带着钻戒的手,状似无意地拂过我的手腕或后背。我一一受着,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却冷得像冰。

每一次“配合”,都是一次收集。

他们酒酣耳热时的吹嘘,包厢里压低声音谈及的隐秘交易,手机屏幕偶然亮起时瞥见的暧昧讯息或不堪入目的照片……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悄无声息地布下我的网。

我的助理小杨,一个刚毕业、眼神还清澈的小姑娘,是我唯一能稍微用一下的人。她替我跑腿,送我回家,有时会帮我拿着外套或手包。她不会知道,那支品牌方送的、她觉得好看常别在我衣领上的玫瑰金麦克风,收音效果那么好。她更不会知道,我递给她让她“暂时保管”的手机,摄像头一直开着,对准了某个方向。

一点一滴,一字一句。

刘总搂着我的腰说上次那个项目多亏了李局长“行方便”的油腻低语;王导在饭桌上喷着酒气炫耀怎么用角色“点拨”新人的猖狂笑声;某个投资方在私密会所包厢里,用手机播放的、不堪入目的“私人收藏”视频……还有更多,更多。

数字,账户,代号,隐秘的会所地址,甚至某些特殊“派对”的邀请函碎片。

它们变成音频,变成视频,变成加密的文件,沉睡在多个云端硬盘的最深处。钥匙只有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