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的声音再次从门内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贪婪和急切。
我猛地想起口袋里的东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手忙脚乱地掏着,一把将那些皱巴巴的冥币全都抓了出来,看也不看地朝着那扇门、朝着那只苍白的手狠狠扔了过去!
“给你!都给你!赏钱!拿去!”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花花绿绿的冥币散落开来,有的打在门板上,有的飘进了门内的黑暗里。
拖拽我的力量猛地一停!
戏台方向,那喧闹的鬼戏声音也突兀地消失了。
那只苍白的鬼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缩回了门内的黑暗之中。
抓住我脚踝的冰冷触感,也瞬间消失不见。
我连一秒钟都不敢耽搁,甚至顾不上捡手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手脚并用地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逃窜!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扇门关没关!
我一路嚎叫着冲回二叔公家,一头撞开门,瘫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后来是村里人被惊动,打着电筒去找到的我那部手机。直播早就断了,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扇开了一条大口子的、幽深恐怖的老宅大门上。
手机捡回来时,电量耗尽,黑屏了。
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胡话连篇,梦里全是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那只苍白干枯的手。
病稍微好点后,我颤抖着给手机充上电,开机。
第一件事就是点开那个直播APP。
我想看看回放,想确认那晚的一切是不是我的噩梦。
APP正常打开,界面却空空荡荡。
没有那天的直播记录。
没有“青衣”这个用户的任何打赏记录。
后台的收益明细里,也完全没有那晚收到过任何贵重礼物的痕迹。
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
只有我脚踝上那一圈清晰的、乌青色的手指印,和口袋里消失不见的冥币,无声地证明着那个夜晚的真实。
我瘫坐在床上,浑身发冷。
几天后,村里传来消息。
秦家老宅那扇几十年没人能动过的黑漆大门,被人发现……
自己关上了。
关得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只是门口的石阶上,散落着几张纸钱。
崭新的。
印着“天地银行”。
面额,一亿。
风一吹,那些纸钱滴溜溜地打着转,像是在等待着,
下一场好戏的开锣。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空荡荡的直播记录和收益列表,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比高烧时的冷颤更甚。
没有记录。
什么都没有。
仿佛那个被鬼戏环绕、被无形之手拖向老宅大门的恐怖夜晚,只是我病中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可脚踝上那一圈乌青发黑、隐隐作痛的手指印,又冰冷地提醒着我——那都是真的。还有我空空如也的口袋,那些曾经塞得鼓鼓囊囊的“天地银行”钞票,也确确实实被我扔向了那扇鬼门。
它们被收下了。
当做“赏钱”。
这个认知让我胃里一阵翻搅。我付了“账”,所以那东西……暂时放过了我?
侥幸逃生的后怕和一种更深沉的不安交织在一起,像藤蔓一样勒得我喘不过气。我把自己关在二叔公家的偏房里,拉上窗帘,拒绝见任何人,尤其是村里那些眼神浑浊、欲言又止的老人。他们肯定知道什么,但他们绝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