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小宝也开始发烧了。
他小小的身子烫得吓人,脸蛋烧得通红,闭着眼睛哼哼唧唧,说胡话。
翠花摸着儿子的额头,又摸摸我的,绝望地哭喊:“老天爷啊,你这是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啊!”
我看着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的小宝,心里痛得像被活活撕开。
我突然明白了。
这“活人命债”,不是要我的命那么简单。
它是要报应在我最亲的人身上!
小宝的病,就是那个神秘人给我的警告!
深夜,我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我们家堂屋里供着一尊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破旧佛像,木头的,脸上金漆都掉光了。
我从来不怎么信这些,但现在,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朝着佛像,一下一下地磕头。
“求求您,求求哪路神仙,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家!”
“我陈贵福不是个坏人,我做错了什么,我改!我用我的一切来换,求您给我指条明路!”
我磕得额头都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和眼泪混在一起。
就在我磕得头晕眼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看见佛像的底座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挣扎着爬过去,用颤抖的手摸索。
是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我打开一看,上面是几行潦草的字,笔迹歪歪扭扭,像是鬼画符。
“亡者之灵,生者之恩,因果相缠,唯问丧家。”
亡者之灵……生者之恩……
我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劈过。
那口寿材,是给赵寡妇的亡夫做的!
难道这命债的源头,不在赵寡妇身上,而在她那个已经死了的丈夫身上?
“唯问丧家”……难道是要我去查她亡夫的家世?
我攥紧了那张纸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这线索有多渺茫,我都得去试!
为了翠花,为了小宝,我死也得从这床上爬起来!
03.
我把典当首饰剩下的一点钱揣在怀里,顾不得翠花的阻拦,强撑着病体出了门。
我得去打听,打听赵寡妇那个死鬼丈夫的来历。
我的寿材铺开在镇子口,迎来送往,镇上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我多少都有些耳闻。
我先是去了镇上的茶馆,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坐在角落里,听那些闲汉们聊天。
又找了平日里爱嚼舌根的几个婆娘,塞给她们几颗糖,旁敲侧击地问。
可问了一整天,得到的结果却让我心凉了半截。
赵寡妇的亡夫叫李全,根本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他是个外地来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几年前流落到我们这。赵寡妇也是个可怜人,家里没了男人,就跟他搭伙过日子,也没办酒席。
前阵子,李全去邻村赶集,回来的路上失足摔进了河里,等被人捞上来,早就没气了。
他在我们镇上,无亲无故,就是个孤魂野鬼。
所有线索,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像是被困在一个漆黑的迷宫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那一丝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我的病,随着这份绝望,也愈发沉重。我几乎站不稳,走几步路就要扶着墙大口喘气,咳出来的血沫子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