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帽檐遮住了我的眼睛,只是平静地回了句:“好的,知道了。”
我推着我的清洁车,默默地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封骄和他下属的低笑声,像是驱赶了一只苍蝇那般轻松惬意。
我没有愤怒,内心甚至毫无波澜。因为我知道,当一个人用身份和地位来衡量他人时,他自己首先就被困在了这个名为“价值”的牢笼里。
封骄,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封存的骄傲,注定要被打碎。
我的妹妹,燕雀,也在乾机工业工作。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年火灾后,我将她托付给了一户可靠的远房亲戚。她大学毕业后,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了乾机,从最基层的程序员做起。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我是一个在城市里打工的普通清洁工哥哥。
我们每周会见一次面,在公司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餐馆里。她总是会往我的碗里夹满了肉,心疼地说:“哥,你太辛苦了,多吃点。”
我问她在公司怎么样,她总是报喜报忧,说同事和领导都很好。
但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我曾在茶水间的角落里,听见她部门的同事嘲笑她,说她穿着朴素,不知变通,是个只会埋头写代码的书呆子。也曾在深夜巡楼时,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对着复杂的程序,默默地掉眼泪。
她像一只努力筑巢的燕雀,渺小,却坚韧。
而封骄的到来,让这只燕雀的巢,变得摇摇欲坠。
封骄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公司所有在研项目进行审查。他大刀阔斧地砍掉了几个他认为“没有钱景”的项目,其中就包括燕雀所在团队负责的一个人工智能项目。
那天下午,我在走廊里拖地,远远地看见燕雀抱着一堆资料,涨红了脸,站在封骄的办公室门口。
“封总,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燕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依旧清亮,“我们的‘灵犀’系统在人机交互领域有重大突破,它的潜力远不止您报告里看到的那些数据!”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封骄靠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双腿交叠,把玩着一支金色的钢笔。他甚至没有正眼看燕"雀"一眼,只是轻蔑地哼笑了一声。
“潜力?小姑娘,在商场上,不能迅速变现的潜力,就等于一文不值。”他的目光扫过燕雀怀里的资料,像是看一堆废纸,“我看了你的项目报告,想法很天真,逻辑很混乱,执行方案更是漏洞百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乾机的,但这里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屈辱像潮水一样涌上燕雀的脸,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那不是我的报告!”她极力争辩,“我的原始方案不是这样的!是……是我们项目组长为了迎合您,才把核心算法改得面目全非!”
“哦?”封骄终于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的组长,一个在乾机工作了十年的资深工程师,还不如你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新人?”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燕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身高给燕雀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我不管你们内部有什么问题。我只看结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现在,结果就是,你的项目,被终止了。拿着你的东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