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棺材里蹦出来，脑壳疼得要裂开。泥巴糊了满脸，嘴里全是土腥味。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到冷硬的木板。我使劲一推，棺材盖哗啦一声掀飞出去。
月光惨白惨白的，照得坟地跟白天似的。我眯着眼爬出来，发现身上还穿着下葬那天的绸缎褂子，现在破得跟抹布一样。
“啥味儿这么冲？”我抽抽鼻子，一股子霉烂气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还有人大半夜在哭丧。我晃晃悠悠往前走，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找点吃的。
刚摸到镇口，就看见墙上贴满了黄纸通告。凑近一瞧，上面画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底下写着“捉拿千年尸王，赏银元一千块”。我啐了一口：“哪个缺德玩意儿长得这么寒碜……”
等等，这画像咋越看越眼熟？那眉毛那眼睛，分明就是照着我齐白石画的！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扯下通告揉成一团。正要开溜，忽然听见一声大喝：“妖孽！看符！”
一道黄影嗖地窜过来，桃木剑直劈我面门。我连滚带爬躲开，符纸擦着我耳朵飞过去，烧得我脸颊生疼。
“儿啊！我是你爹！”我慌得口不择言。
那小道士愣了一瞬，随即冷笑：“我爹早死了！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他举剑又刺，我狼狈躲闪。撕扯间裤腰带松了，裤子唰地掉到脚踝。
小道士突然僵住，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屁股：“等等，你这颗痣……”
我老脸一热，赶紧提裤子：“看啥看！没大没小！”
“我爹屁股上也有颗一模一样的痣……”小道士的声音发抖，桃木剑慢慢垂下来，“你真是齐白石？”
“如假包换！”我系好裤带，壮起胆子打量他。这小子眉眼清秀，鼻梁挺直，活脱脱就是我年轻时的翻版。“你是我儿齐夏？”
齐夏眼神恍惚，手里的桃木剑握了又松。最后他咬咬牙：“带我去祖坟！”
我带着齐夏往乱葬岗走。夜风刮得呼呼响，树影子晃得人心里发毛。
齐夏一路没说话，只管低头赶路。我偷瞄他侧脸，越看越心疼。这孩子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道袍袖口磨得发白，肯定没过几天好日子。
“儿啊，”我忍不住开口，“你娘她……”
“别提我娘。”齐夏声音冷得像冰，“她哭瞎了眼，等你等到死。”
我心里咯噔一下，喉咙像堵了棉花。原来我死了这么久，久到媳妇都没了。
找到祖坟时，月亮正好移到头顶。墓碑歪歪斜斜立着，齐夏伸手抹掉上面的灰。
“先父齐白石之墓……”他念到一半突然卡壳，脸唰地白了。
我凑过去一看，差点背过气。墓碑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因偷看寡妇洗澡被雷劈死”。
“这这这……”我气得跳脚，“放屁！明明是那寡妇偷我腌的咸菜！”
齐夏捂着脸蹲下去，肩膀直抖：“这理由……我能申请换个爹吗？”
突然，坟堆后面探出个脑袋：“死鬼，咸菜配方带进棺材了？”
王寡妇！这老娘们儿居然一点没老，还是那张狐狸精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