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市局证物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沈清执用镊子夹起密封袋。透明塑料里躺着一支琉璃簪。簪头桃花瓣碎了三片。断裂处沾着暗红色凝结物。
“第三起了。”他松开镊子。金属磕在不锈钢台面发出脆响。“死者都握着民国首饰。”
年轻警员递来另一份报告。“沈顾问,古董协会说这种鎏金掐丝工艺…现在没人会做了。”
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水流扭曲了城市霓虹。沈清执翻看现场照片。女人倒在仿古砖地面。右手紧紧攥着簪子。指甲缝里有靛蓝色丝线。
他忽然停顿。放大照片右下角。一截桃木多宝柜的阴影里。落着半片干枯花瓣。
“烛影阁的地址。”
“在古玩城西区。”警员迟疑道,“但店主南烛女士…上周刚捐了一批抗战文物。”
雨水顺着青瓦滴进石槽。
南烛推开雕花木窗。雨汽裹着梧桐叶扫过门槛。她指尖划过账本上的数字。墨迹突然晕开一道水痕。
铜铃响了。
男人黑色风衣滴着水。肩线绷得笔直。他举起证件。银徽章在昏光里闪过冷色。
“市公安局沈清执。”
南烛擦账本的动作没停。砚台里墨汁晃出涟漪。
“需要我配合什么?”
沈清执的视线掠过博古架。北宋瓷瓶旁边摆着玻璃糖罐。彩色水果糖堆得像小山。
“认识这个吗。”他推出照片。琉璃簪在闪光灯下泛出青紫。
南烛的睫毛垂下来。账本纸页被她按出细微褶皱。
“像是我店里卖出去的东西。”她转身拉开抽屉。账册封面写着“癸未年”,“去年七月卖过一支类似的。买主是位老先生。”
沈清执向前半步。雨汽混着她身上的檀香突然浓重。
“死者是二十六岁女性。”
“那就对不上了。”南烛合上账册。指甲盖透出淡粉,“我这儿每件货都记着来历去处。”
铜铃又响。穿校服的女孩跑进来淋湿半边肩膀。
“南烛姐!数学又不及格!”
女孩突然噤声。缩着脖子溜进后院。棉布门帘落下前传来一声嘀咕。
“…警察怎么又来。”
沈清执的手指按在玻璃柜上。底下压着张民国婚书复印件。新郎名字被水渍晕染。
“上个月十五号你在哪儿。”
“查店里的监控就行。”南烛拉出键盘。屏幕亮起蓝光,“虽然角巷的摄像头…总坏。”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冰凉的金属表带擦过皮肤。
“簪子上的血。和死者DNA对不上。”
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南烛抽回手。腕骨泛出红痕。
“沈警官。”她笑了一下嘴角没动,“古董沾着前人的血。很正常。”
雨声忽然变密。沈清执的目光钉在她旗袍盘扣上。靛蓝色丝线缠成复瓣梅。第三颗扣子松了半圈线头。
他抽出证物袋。里面装着从死者指甲取出的纤维。
“南小姐。这盘扣挺特别。”
南烛端起茶壶。热水冲进杯中升起白雾。
“自己编的。沈警官要订做吗。”
他忽然向前倾身。鼻尖几乎碰到她发梢。
“死者攥着簪子的时候。扯掉了凶手衣扣上的线。”
茶杯盖哐当撞在壶口。
“您认为是我?”南烛放下茶壶。水渍在账本上漫开墨团,“那支簪子…我去年就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