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湘西最有名的大赶尸匠，从他那辈开始，我们家就专干这阴间买卖。
赶尸匠，说白了就是驱使僵尸走路，也叫活死人摆渡。
这活儿虽然晦气，但没人干还真不行。那些客死他乡的异乡人，不把他们送回故土，早晚会变成厉鬼，祸害一方水土。
不过赶尸匠这行也有规矩，三不赶：
一、被火烧死的不赶。
二、死时眼睛睁开的不赶。
三、指甲缝里有泥土的不赶。
前两条规矩好理解，毕竟一个已经魂飞魄散，一个魂魄未安，心有不甘。
第三条规矩就比较邪门了，为啥指甲缝里有泥土的尸体，反而不能赶呢？
1.
我叫江铃，江水的江，铃铛的铃。爷爷说，赶尸匠手里离不开摄魂铃，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命。
可惜，我没赶上好时候。如今这世道，交通发达，客死他乡的人越来越少，赶尸匠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爷爷半年前中风躺在床上，医药费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家底都快掏空了。
就在我以为我们家这门手艺要彻底失传时，一笔大买卖找上了门。
那是个雨夜，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敲开了我家的门。他叫刘伟，是个做矿产生意的富商，想请我把他死在山里的独子刘辰，送回老家祖坟。
开价，五十万。
我心头一跳。五十万，足够爷爷下半年的所有开销了。
「江小姐，我知道你们家的规矩。」刘伟语气诚恳，眼眶通红，「我儿子是失足坠崖死的，尸身还算完整，不犯你们的禁忌。」
我点了头，跟着他连夜进了山。
刘辰的尸体停放在山脚的一间废弃木屋里，身上盖着白布。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准备开坛做法。这是第一步，叫「开路」，要确认尸身是否能赶。
我揭开白布的一角，露出了刘辰的手。
那是一只年轻男人的手，手指修长。但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他的指甲上。
他的十个指甲缝里，全都塞满了湿润的黄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爷爷的警告言犹在耳：
「铃铛，记住，啥样的尸都能碰，唯独指甲缝里有泥的，给金山银山也不能赶！那是被人活活埋进土里的，怨气能冲破天！谁赶，谁就得拿命去填！」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刘先生，这单生意，我做不了。」我猛地盖上白布，声音都在发抖。
刘伟的脸色沉了下来。「江小姐，钱不满意？我可以加到一百万。」
「这不是钱的事。」我死死盯着他，「这是规矩，是祖宗传下来的铁律。」
「什么狗屁规矩！」刘伟突然暴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儿子死得惨，你们赶尸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今天，你赶也得赶，不赶也得赶！」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围了上来，眼神不善。
我心里一沉，知道今天怕是走不出这间木屋了。
2.
「刘先生，你儿子不是坠崖死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甩开他的手，「他是被人活埋的。」
刘伟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亲眼看到的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能验出骨折，验不出他死前刨了多少土。」我冷冷地看着他，「指甲里的泥，就是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