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一阵风似的从镖局门口刮过,追着黑猫消失在了街角。
沈如意、红绡、墨规三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半晌,红绡真诚地发出赞叹:“…你们长安人,追猫都这么…别致吗?”
墨规手指一顿,算珠轻响:“非也。此乃御兽宗少主萧遥,他追的那只…嗯,卦象显示,非普通狸奴。”
沈如意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重重地用手捂住了脸。她觉得她这镖局还没开张,前途就已经一片混沌了。
最终,也不知道是那点该死的“缘分”作祟,还是纯粹被“管饭就成”和“月钱三百文”的低价打动,抑或是墨规那句“破财之兆”刺激了她那贫瘠的钱袋——沈如意,沈掌柜,把这两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员工,连同那个失忆的、暂时只会用竹篾编小动物的美人灯,一起收留了。
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了下去。
红绡果然热爱织毛衣,给镖局里每个人(包括后来真的死皮赖脸加入、天天蹲墙头喂猫的御兽宗少主萧遥)都织了至少一件颜色绚烂、花纹奇特的毛线制品,且武力值似乎真的很高,有一次隔壁街的地痞来收保护费,被她用毛线团当流星锤打得抱头鼠窜。
墨规的算盘除了算账,更多时候用于占卜,准不准两说,但每次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偶尔也能蒙对一两件小事,比如预测第二天会下雨让红绡收毛衣。
萧遥果然成功用银鱼干贿赂了那只通体乌黑、碧眼睥睨的黑猫,认了“大哥”,并自作主张把御兽宗总坛…旁边的一个小据点搬到了镖局隔壁,方便随时来“上班”,主要负责…喂猫和给红绡的织毛线大业提供新花样图样参考。
而被沈如意随口取名为“阿辞”的失忆美人,日常就是安静地待着,用各种材料(包括但不限于竹篾、草茎、甚至红绡给的毛线)编出各种精巧绝伦的小玩意,眼神大多数时候清澈又茫然,偶尔会在沈如意喝酒时,默默地盯着她手里的酒坛看。
直到那天。
一群明显不是中原人士、穿着诡异黑袍的人找到了如意镖局。为首者气息阴冷强悍,直接索要“藏在此处的东西”,以及“那个不该存在的人”。
谈判(或者说,沈如意的胡搅蛮缠和红绡的毒舌嘲讽)破裂。黑袍人悍然动手,煞气冲天,出手尽是杀招,实力远超寻常江湖人。红绡的毛线针、墨规的算珠、萧遥和他那终于肯帮忙的黑猫大哥一时之间竟都被压制,镖局那本就破旧的门墙在气劲碰撞下摇摇欲坠。
沈如意护在依旧一脸状况外的阿辞身前,手里攥紧了平时用来撬酒坛子的铁钎,手心全是汗。
眼看一道毒煞黑芒就要突破防线,直刺沈如意面门——
一直安静站在她身后的阿辞,忽然动了。
他甚至好像还没完全清醒,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颊边还带着沈如意刚才塞给他的半块桂花糕的碎屑。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角落里,不知谁放在那儿的、一把落满了灰的、铁锈斑斑的旧铁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骤然炸裂!
碎裂的铁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一股无形巨力的牵引下,于刹那之间化作一道磅礴无匹、璀璨夺目的惊天剑河,如同沉睡了百年的巨龙骤然苏醒,咆哮着涤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