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恩国偷了父亲藏的《水浒传》，躲在麦秸垛后面看得入迷。她发现了要去告状，恩国急忙捂住她的嘴：“好妹妹，别告诉爹，我给你讲故事。”
那个下午，阳光透过麦秸缝隙洒下来，恩国磕磕巴巴地念着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还手舞足蹈地比划。她听得入了迷，从此成了二哥的“同谋”。
“...听说小妹病倒了，我很担心。”念到这里，张丰收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玉珍，“恩国说，让你别光顾着学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寄了十块钱来，专门给你买营养品。”
张玉珍愣住了。十块钱！那可是二哥一个月的津贴啊。
王花朵已经开始抹眼泪：“这孩子，自己不留着花...”
信的最后，恩国写道：“告诉小妹，我在部队图书馆看到好多书，等她考来北京，随便看。”
张丰收念完信，屋里一阵沉默。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许久，张玉珍轻声问：“爹，二哥说他在北京？” “嗯，部队调防了，他没在信里细说。”张丰收折起信纸，小心地放回信封，“你二哥有出息了。”
那一刻，张玉珍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为二哥高兴，也为自己焦虑。北京，那么遥远而伟大的地方，她真的能考去吗？
午后，张玉珍挣扎着下炕复习。头晕好些了，但手脚仍乏力。她摊开数学课本，那些公式像蝌蚪一样游动，抓不住头绪。
“别急，慢慢来。”张丰收坐在对面批作业，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爹，我要是考不上...”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张丰收放下红笔，认真地看着女儿：“考不上就回家种地，天塌不下来。但是，”他话锋一转，“你一定能考上。老张家没孬种，你两个哥哥都争气，你也不会差。”
这话若是别人说，像是施压。但从父亲嘴里出来，就成了坚定的信任。
张玉珍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演算。铅笔在草纸上划出深深的印痕。
休息的几天里，她注意到父亲书架上多了几本新书——《数学习题集》《高考作文选评》...都是县城买不到的参考书。问起来，父亲只说是托人从市里捎来的。
她后来才从母亲那里知道，为了这些书，父亲连续几个周末去县中学代课，脚上的棉鞋都磨破了底。
第五章：重返校园
一周后，张玉珍重返学校。临行前，王花朵往她包里塞了满满一饭盒炒面粉，拌了白糖和猪油，用开水一冲就能吃。
“晚上饿了就冲一碗，别省着。”母亲叮嘱着，又悄悄塞给她两个煮鸡蛋。
张丰收推着自行车送她去村口等班车。晨霜未化，田野白茫茫一片。父亲一路无话，直到看见班车扬起的尘土，才突然开口：
“玉珍，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了拼命。记住爹的话。”
班车摇摇晃晃地上路了。张玉珍靠窗坐着，看窗外掠过的枯树和农田。麦苗刚露出一点绿尖，在霜地里顽强地生长。
回到县一中，迎接她的是堆成小山的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