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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我独自坐在市中心最难预定的旋转餐厅,面前两份惠灵顿牛排早已凉透。
窗外是申城的璀璨灯火,每一盏都像在无声地嘲笑我的孤独和愚蠢。
我的丈夫,陆沉,再一次为了他的白月光林晚晚,将我遗忘。
三个小时前,我满心欢喜地给他打电话,提醒他我们的纪念日。电话那头背景嘈杂,隐约能听到林晚晚娇弱的啜泣声。
陆沉的声音冷硬而不耐烦:“苏念,晚晚她胃病犯了,我走不开。你懂事一点,自己先吃。”
“懂事一点”。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彻底斩断了我维持了三年的,卑微到尘埃里的期待。
三年来,他每一次的缺席,每一次的敷衍,每一次拿林晚晚当借口,都用这四个字结尾。
我的心,曾在这四个字下千疮百孔。
但这一次,很奇怪,我没有感觉到疼。只是一种空洞的,极致的麻木。
我挂了电话,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发到了他的微信上,然后平静地将他拉黑。
他没有回应,一如既往地轻视我所有的情绪和决定。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倏然亮起,一条陌生的推送消息弹了出来。
【林医生】:“苏小姐,恭喜您。”
“您对陆沉先生的爱意账户余额,已于三分钟前,因‘极度失望’事件触发阈值,成功清零。”
“从此刻起,目标人物‘陆沉’于您而言,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将彻底沦为陌生人。您将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情感波动,包括但不限于爱、恨、怨、怒。”
“请享受您全新的,无负担的人生。”
我盯着那段文字,怔了半晌。
林医生,是我半年前在极度抑郁的状态下,通过线上问诊找到的一位心理医生。
她说我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情感耗竭症”,对我而言,我对陆沉的爱就像一个银行账户,他的每一次伤害都是一次支取,而我每一次的自我安慰和原谅,都是微不足道的存款。
当账户余额清零,便是情感彻底死亡的时刻。
当时我只当是心理学上的某种比喻,一种帮助我走出困境的疗法。
可现在,看着这条仿佛来自某个科幻系统的消息,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
我尝试着回想陆沉的脸,那张曾让我魂牵梦绕,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的脸。
脑海里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轮廓,像一张被水浸泡过度的旧照片,再也无法激起我任何波澜。
心口那个盘踞了数年,时常隐隐作痛的位置,此刻一片平坦,再无半分牵扯。
爱意清零。
原来是这种感觉。
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一种彻底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无视。
我平静地结了账,走出餐厅,晚风吹在脸上,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别墅时,已经是深夜。
玄关处,陆沉那双我亲手挑选的昂贵皮鞋随意地扔在地上。
他回来了。
若是从前,我定会心头一紧,立刻上前为他准备好拖鞋和热茶,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劳累。
可现在,我只是目不斜视地踩着高跟鞋,径直从那双鞋边走过,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客厅的沙发上,陆沉仰面躺着,领带被扯得歪斜,身上带着一股医院消毒水和女士香水混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