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话翻给军官听。军官审视着他，半晌，挥了挥手。一个鬼子兵走过来，把枪口顶在狗蛋的后心：“走！”
冰冷的金属戳在背上，狗蛋能感觉到子弹的重量。他被推搡着，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鬼子兵，皮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们像是在进行一次轻松的郊游，偶尔还会停下来，用刺刀挑翻路边的草丛，像是在找什么乐子。
路过一片矮树丛时，狗蛋瞥见一抹熟悉的碎花布角，藏在枯枝下面——是妞子姐的褂子。妞子姐最喜欢这件褂子了，上次缝衣服的时候，还跟他说“等缝好了，就穿着这件褂子，带你去摘野枣”。狗蛋的眼睛一酸，赶紧扭开头，指甲掐进掌心，逼自己不要哭。
越往黑风涧走，林子越密。阳光被高大的树冠挡住，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厚，踩上去软软的，像铺了一层毯子。身后的鬼子兵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说笑声渐渐停了，脚步变得谨慎起来。
“小子，你没带错路吧？”翻译官喘着气赶上来，压低声音问，“这地方连条路都没有，八路能藏在这里？”
狗蛋缩着脖子，声音带着哭腔：“真……真的在前面，我上次跟石头来这里摸鱼，看见他们进山洞了……”他指了指前面一片更幽深的林子，那里的落叶堆得最高，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
李大哥说过，落叶堆得高的地方，下面肯定有地雷。
狗蛋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身后鬼子兵的脚步声还响。他慢慢往前走，眼睛盯着地面，寻找李大哥说的光滑石头。
终于，他看见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躺在落叶旁边，表面很光滑，是被人特意放在这里的。狗蛋往石头那边挪了挪，脚踩在石头旁边的土地上。
“就在前面，那块大石头后面就是山洞！”狗蛋指着前面一块巨大的岩石，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兴奋。
军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起了眼睛，挥了挥手。几个尖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朝那片落叶堆走去。他们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可他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狗蛋站在原地，盯着那几个尖兵的背影，手心全是汗。后心的枪口还顶着他，可他一点都不害怕了——他想起了二婶的烤红薯，想起了石头的新布鞋，想起了妞子姐的碎花褂子，想起了小张姐姐的水果糖。
一步，两步，三步。
第一个尖兵的脚刚踩进落叶堆，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泥土、落叶、碎木片瞬间被掀飞，那个尖兵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到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惨叫声紧接着响起，刺破了林间的寂静。
“地雷！有地雷！”鬼子兵们顿时乱了套，有人卧倒，有人胡乱开枪，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纷飞。
军官反应很快，猛地趴在地上，还不忘一把抓过旁边的翻译官，挡在自己身前。翻译官吓得尖叫起来，裤裆湿了一片，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