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大将军,被污谋逆,满门三百口惨遭屠戮。
我是将府唯一的活口,只因我是天下第一毒师,皇家的鹤顶红也要不了我的命。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毁容、断指,在阴沟里蛰伏五年。
如今,我化名鬼医,重返京城。
昔日仇人,当朝丞相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神医,求您救救我儿!”
我看着他,一如当年他看着我父被凌迟时那般含笑。
轻纱之下,我缓缓开口。
“想救他?可以。”
“拿你的官印来换。”
1
竹林的风带着湿气,吹动我面前男人的花白鬓角。
顾长风,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跪在青石台阶上,上好的锦缎官袍沾满了泥土和露水。
那张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脸,此刻布满褶皱,两行浊泪挂在松弛的皮肤上。
他膝行半步,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神医,求您大发慈悲。”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只要您能救犬子一命,顾家愿奉上万贯家财,任您差遣。”
我端坐于竹屋的门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打量着他。
我没有说话。
竹叶的沙沙声,和他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他等不到我的回应,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
五年前,在法场,他也是这样看着我父亲。
看着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割下我父亲的血肉。
他嘴角的笑意,和我此刻藏在纱后的弧度,分毫不差。
我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的指节僵硬,无法弯曲。
顾长风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瞳孔里映出那截畸形惨白的手指。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我用这根废掉的手指,指向竹屋深处。
那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
顾长风的身体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打了一下。
他又一个头磕下去。
“是老夫的错,是老夫教子无方,冲撞了神医。”
“求神医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想救他?”
顾长风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光亮。
“可以。”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狂喜而抽动。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
“拿你的丞相官印来换。”
他脸上的光瞬间熄灭了。
血色从他脸上褪去,变得和死人一样惨白。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说不出一个字。
官印,是他的权,是他的势,是他的命。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是震惊,是愤怒,是恐惧。
我收回僵直的手指,拢回袖中。
竹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缓缓合上。
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门外的冷雨和绝望里。
2
血腥味。
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炭的气息,钻进我的鼻腔。
我被人从尸体堆里拖出来。
一把冰冷的刀,贴上我的脸颊。
刽子手满是横肉的脸上,溅着我亲人的血。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刀锋划过,皮肉翻卷的痛楚传来。
我被他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
尸体叠着尸体。
有我父亲的,母亲的,兄长的,刚出生的侄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