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伊甸园的苦行僧。或者.更准确地说.像一个掉进了大型行为艺术现场的.不知所措的观众。
我试图跟他们聊一些关于工作的话题。
我找王总监.我说.王总.我做了一个公司未来半年的财务预算模型.您要不要看一下？
王总监.正在跟人抢拍一件游戏装备。他头也不抬地对我说.小江啊.预算有什么好做的。咱们公司.唯一的财务问题.就是钱太多了.花不完。你帮我想想.怎么才能把钱.花得更有创意一点。
我去找技术大神阿伟。我说.伟哥.我发现我们之前的那个项目.底层架构有点问题.我写了个新的方案……
阿伟.正在直播打游戏。他对着麦克风喊.兄弟们.礼物刷起来！这把我带你们飞！然后抽空对我说.小江啊.什么架构不架构的。代码这个东西.能跑就行。来来来.看我这个五杀.帅不帅？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我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给罩住了。这张网.柔软.舒适.甚至带着甜味。它让你不想挣扎.只想躺在里面.一起腐烂。
我开始失眠。我每天晚上都在想.我该怎么办？是辞职.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干脆跟他们一样.彻底摆烂？
辞职？我不甘心。这里的薪水.是我上一份工作的五倍。而且.说实话.除了工作氛围诡异一点.这公司的福利.好到令人发指。
摆烂？我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总觉得.拿了钱.就得干活。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就在我纠结得快要人格分裂的时候。一天下午.我正对着一堆代码发呆。钱钱突然给我发了个消息。
她说：江辰.楼下.有人找。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谁会来找我？
我忐忑地.下了楼。
写字楼大厅的门口.停着一辆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粉红色的保时捷。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靠在车门上。
看见我出来.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朝我走了过来。
我当时腿都软了。我心想.完了.不会是洗钱组织要灭口吧？
结果.那个大汉.走到我面前.从车里.拎出了一个……保温桶。
他把保温桶递给我.面无表情地说：“江先生.这是大小姐让我给您送的.您点的豆浆油条。”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保温桶。我感觉我的脑子.不够用了。
大小姐？谁啊？
5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大小姐”.就是我们公司的前台.钱钱。
而那个开着保时捷给我送豆浆油条的彪形大汉.是她的司机兼保镖。
事情的起因是.前一天下午茶的时候.我无意中说了一句.好久没吃过楼下那家老字号的豆浆油条了.可惜他们早上十点就收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钱这个大小姐.第二天早上.就派她的司机.六点去排队.给我买来了。
当我拎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看着那个正翘着二郎腿.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跟人聊八卦的钱钱。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你说她不好吧？她人还挺热心的。你说她好吧？她一个身家估计比我们全公司（除了老板）加起来还多的大小姐.跑来这里当一个月薪八千的前台.这本身就充满了魔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