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屹请了假,一大早就去了白云观。
我独自一人待在家里,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整个老宅安静得可怕,我总觉得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尤其是后院方向。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昨晚的事,开始翻找奶奶的遗物。奶奶一定知道什么,她一定留下了线索。她那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或许里面有答案。
费了些劲撬开锁,箱子里大多是些旧衣服、照片和零碎物品。最底下,压着一本薄薄的、页面发黄的毛边笔记本。
我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翻开。
里面的字是奶奶写的,用钢笔,字迹娟秀却因年老有些颤抖。记录的多是些家常里短,直到中间几页,内容变得不同:
“……腊月二十三,祭灶。墨爷又蹲在树洞口看了一整天。爹说,它在守岁末的‘气’,这东西对它大补。唉,这孽障,也不知还要缠着咱家多少代……”
“……七月半,阴气重。嘱咐孩子们千万别近后院。墨爷今晚眼睛亮得吓人,它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路上行人’,得靠它拦着,不让脏东西闯进门……”
“……小芮今天问墨爷的事,不敢告诉她。邝家祖上欠下的债,凭什么要后代担着?可那树洞……离了墨爷,又镇不住……冤孽……”
“……墨爷提要求了,要三斤沉塘淤泥下的红线虫。给了。不敢不给。它虽贪嘴,却也守信,护了小芮平安出院。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最近总梦到个穿红嫁衣的小姑娘,在水边哭。心里慌得很。怕是时候快到了……得给小芮留个话……”
记录断断续续,言语模糊,却像一把把钥匙,逐渐打开恐惧的锁。
祖上欠债?镇住树洞?墨爷提要求?红嫁衣小姑娘?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奶奶更加急促的字迹:“槐根为界,洞深莫入。墨非善类,欲壑难填。红衣索债,糖饵暂安。若欲根除,需寻根源。”
红衣索债!糖饵暂安!
奶奶早就知道!她知道会有个穿红衣的来索债,甚至知道可以用“糖”暂时安抚墨爷!但“欲壑难填”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墨爷要的,绝不仅仅是糖!
根源?根源在哪里?树洞吗?
我猛地看向后院那棵老槐树。黑黢黢的树洞,像一只等待吞噬一切的眼睛。
奶奶严禁我进入树洞。里面到底有什么?
强烈的好奇和恐惧攫住了我。程屹去找道士了,或许在他回来之前,我该自己去看看?墨爷白天通常都在睡觉……
我攥紧了拳头,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拿了一支强光手电,一步步走向后院。
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落在身上毫无暖意。越靠近槐树,空气越凉。
墨爷不在洞口。大概又去哪里“觅食”了。
我站在树洞前,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腔。洞里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泥土、腐朽木头和某种莫名幽香的怪异气味。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了手电筒,光柱刺入黑暗。
树洞比我想象的要深,内部空间不小。洞壁光滑异常,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盘踞摩擦形成的。
光线移动,照亮了洞底。
那里没有预想中的枯骨或可怕的东西,反而出奇地“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