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没说话。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平静,也或许是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本能恐惧,房东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气势莫名矮了一截。“你…你看什么看?穷横什么?有钱买这破吉他,没钱交租?”他指着我手里的吉他盒。
这里面装的“吉他”,价值可能抵得上他这破楼一两年的租金。
我慢慢抬起手。
房东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缩,以为我要动手。
我只是摸了摸口袋,掏出皮夹,数出下个月原本金额的租金,又加了五百,递到他面前。
“下个月的。”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房东愣了一下,一把抓过钱,蘸着唾沫数了一遍,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钱,嘴里嘟囔着:“算你识相……早点拿出来不就完了……”说完,扭着肥胖的身子下楼了,脚步声咚咚作响。
打开房门,狭小逼仄的单间,墙皮剥落,家具陈旧。但与天台上的寒冷和楼梯间的污秽相比,这里至少算是“家”。我把吉他盒小心地放在床下。
手机又响了。是医院护工发来的消息:“胡先生,小月的病情最近比较稳定,但医生建议,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考虑使用进口靶向药,效果会更好,只是费用……”
后面是一串令人心惊的数字。
我看着那条消息,很久。然后关掉屏幕,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黑暗。
生存。我只是想生存下去,让妹妹也能生存下去。这个世界用它的方式逼着我亮出了獠牙。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约定,去城西一家叫“旧时光”的咖啡馆接收下一个任务的简报。咖啡馆光线昏暗,客人寥寥。
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了十分钟,一个穿着普通快递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坐在我对面。他放下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新目标。时间紧。”他的声音干涩,语速很快。
我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照片和一页资料。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男人。资料显示,他叫吴哲,一家小型科技公司的老板。
“原因?”我习惯性地问了一句。通常不会有答案,但这次对方居然回答了。
“坑了不该坑的钱,说了不该说的话。”快递员语气冷漠,“老板要灭口,做得像意外。车祸、溺水……你自己把握。明天之前解决。”
他起身,压了压帽檐,快步离开。
我仔细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他眼神里有股知识分子的清高,也有点小商人的精明,不像大奸大恶之徒。但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探究目标的善恶。拿钱,办事,仅此而已。
收起资料,我起身离开咖啡馆。
傍晚,我根据资料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吴哲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楼下停车场,他那辆黑色的轿车很显眼。我需要在附近勘察,寻找最佳的下手地点。
就在我假装路过,观察停车场出口的车流情况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突然失控般冲进停车场,一个急刹停在那辆黑色轿车旁。车上跳下来三个面色凶悍、手持棒球棍的男人,不由分说,对着轿车就是一通猛砸!
车窗玻璃瞬间被敲得粉碎,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这不在计划内!我愣住了,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