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直播惊魂，残躯与遗愿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我脸上，在这个省城出租屋的深夜里，我是唯一还醒着的活物。窗外是冰冷的钢筋森林，窗内是我这个被医生判了死刑、还苦苦挣扎的早衰症患者。时针刚划过凌晨三点，疼痛像熟悉的幽灵，准时在我的关节间游走，咯吱作响，提醒我余下的时日不过是指尖流沙。
我，褚小满，二十四岁，外表却像被时光恶意揉搓过的纸，提前布满了褶皱与枯槁。职业是皮影修复师，整日与那些没有生命的牛皮为伍，或许是因为，只有它们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这张过于苍老的脸。
睡不着，只能无意识地刷着手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直播间滑过，直到一个标题猛地攫住了我的视线——“深夜探秘！湘西傩影古村百年祠堂，听说有皮影会自己动！”
傩影村？我的心猛地一跳。那是我外婆居住了一辈子，我却七年未曾回去的地方。
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画面晃动得厉害，主播是个咋咋呼呼的年轻男人，代号“探险阿哲”，正举着自拍杆，走在一条极其熟悉的、歪歪扭扭的青石板路上。背景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只有他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不安的刀，切割着两旁沉默的吊脚楼黑影。
“家人们！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傩影古村祠堂！够不够老！够不够阴森！”阿哲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弹幕里一片“好吓人”“主播快进去”“礼物刷起来”。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镜头扫过祠堂那扇我童年时觉得无比高大、如今看来依旧沉重的木门，门楣上那些模糊的傩戏雕刻在光影晃动下，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
祠堂内部比记忆中更加破败，蛛网密布，灰尘在光柱下飞舞如鬼魅。空气里似乎都透过屏幕传来一股陈腐、阴湿的气味。阿哲的镜头胡乱扫着，最终定格在祠堂中央——那里，赫然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材！
棺材比寻常的要大上一圈，棺身似乎刷过厚厚的黑漆，但在手电光照下，依旧能看出木质本身的古老纹路。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棺壁的外表面上，竟然雕刻镶嵌着数个皮影人！
“看到了吗家人们！皮影！就钉在棺材上！邪门不邪门！”阿哲咋呼着，镜头拉近。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些皮影人的雕刻风格……我太熟悉了！刀工凌厉中带着一种独特的圆润，线条流畅得仿佛血脉在其中奔涌。那是我外婆的手法！独一无二！我修复过那么多皮影，绝不会认错！而且，它们组成的场景，分明是外婆严令禁止表演、连提都不许我多提的那出……《借寿》！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阿哲为了效果，居然伸手想去摸那棺壁上的皮影。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缓慢、干涩、令人牙酸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手机扬声器。
那不是风吹门轴的声音，那声音……分明来自那口黑漆棺材！
镜头猛地对准棺材——只见那严丝合缝的棺盖，竟自己挪开了一道缝隙！
黑暗的缝隙里，仿佛有什么在蠕动。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棺壁上那些雕刻的皮影人，无论是青衣旦角还是花脸武将，它们的头颅，竟齐刷刷地、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僵硬而缓慢地……转向了镜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