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的风还裹着夏末的燥热，市一中门口的香樟树把影子拉得老长，新生报到的人潮里，苏晚的白色连衣裙像朵安静的栀子花，格外扎眼。
作为全市中考第一，她的名字早被贴在公告栏最顶端，身边围了一圈问问题的家长和同学，她指尖捏着报到单，语气清淡地一一回应，眼神却不经意飘向不远处的角落。
那里站着个男生，灰 T 恤洗得发皱，牛仔裤膝盖处有块明显的补丁，背着个旧帆布包，手里攥着几张揉得边角卷翘的传单 —— 是附近快餐店招兼职的广告。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往教学楼走，反而靠着树干低头数手里的零钱，阳光落在他发顶，露出的后颈晒得有点红。
苏晚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他穿得寒酸，是刚才在校门口，她被行李箱绊了一下，眼看要摔，是这个男生伸手扶了她一把。可她刚说了声 “谢谢”，男生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连掉在地上的一张传单都没捡。
“苏晚，发什么呆呢？班主任在里面等我们呢。” 同桌陈瑶拉了她一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哦，那是林野吧？听说中考成绩刚过线，走的扩招名额，好像家里条件不太好，开学前就一直在外面打工。”
苏晚收回目光，指尖轻轻蜷了蜷。林野，名字记下来了。
2
高一（1）班是实验班，全班五十个人，几乎都是中考排名前五十的学生，林野是唯一一个例外。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课总是低着头，要么趴着睡觉，要么盯着课本发呆，从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也没人愿意跟他搭话。苏晚坐在第三排，偶尔回头拿东西，总能看到他望着窗外的侧脸，下颌线很清晰，就是眼神里总蒙着一层雾，提不起劲的样子。
第一次真正跟他说话，是开学后第三周的数学小测。
苏晚是全班第一，满分 150，林野是最后一名，58 分。数学老师把林野叫到讲台上，当着全班的面把试卷摔在他桌上：“林野！你是不是根本不想上学？上课睡觉，作业不交，考这点分丢不丢人？不想读就趁早滚回家！”
全班鸦雀无声，林野垂着头，手指攥着试卷边缘，指节泛白，却一句话也不说。苏晚看着他紧绷的后背，心里莫名有点发紧。
下课后，苏晚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路过楼梯间时，听见里面有动静。她探头看了一眼，是林野，他正蹲在地上，把那张 58 分的试卷一点点撕成碎片，指尖沾了点墨水，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明显。
“撕了也没用。” 苏晚的声音突然响起，林野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没藏好的红，看到是她，又慌忙低下头，把碎片往身后藏了藏。
“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不用你管。”
苏晚走过去，蹲在他对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数学老师说话是冲了点，但你要是真不想学，也不会躲在这里撕试卷。”
林野没接纸巾，也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苏晚看到他校服袖子下面，手腕处有块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撞的。
“我叫苏晚，” 她主动开口，“坐在你前面第三排。你要是数学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