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玻璃是冷的,我指尖贴在上面,能摸到里面渗出的寒气。林砚躺在病床上,氧气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眼尾那颗淡褐色的痣露在外面——那是我十七岁那年,用钢笔尖不小心戳出来的,当时他疼得皱眉,却还是笑着说“这样以后你就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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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你是急性肝衰竭。”我对着玻璃哈气,用指尖画他的轮廓,“可你上周才陪我去吃了火锅,你说辣得过瘾,怎么会突然肝衰竭?”
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我拦住她,声音发颤:“能让我进去吗?我是他女朋友,我想摸摸他的手,他手凉,我能捂热。”
护士摇头,眼神里带着同情:“沈小姐,病人情况不稳定,家属也不能进。”
“家属?”我笑了,手指用力敲着玻璃,“我不是家属,我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说过要娶我,要和我埋在同一块墓地,他怎么能先死?”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我不管,我只要林砚醒过来。我趴在玻璃上,额头抵着冰冷的表面,像以前他熬夜工作时,我从背后抱住他那样,把脸贴上去:“阿砚,别睡了,我给你带了草莓蛋糕,你最爱的那家,我排队排了两个小时,再不吃就化了。”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的灯光在房间里闪烁。医生和护士冲进去,白色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林砚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鼓一样敲着,震得我耳膜疼。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我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草莓蛋糕掉在地上,奶油溅了一地,像一滩血。
“尽力了?”我捡起蛋糕,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走到医生面前,“你把他还给我,他还没吃蛋糕,他不能死。”
医生叹气,想扶我,我推开他,疯了一样冲向ICU的门:“阿砚!你别死!我还没告诉你,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还没见过你!”
2
太平间的冷气比ICU更冷,我裹紧了林砚的外套,那是他昨天穿的,还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味。他躺在白色的停尸床上,眼睛闭着,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像只是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把草莓蛋糕放在他胸口,用勺子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阿砚,张嘴,蛋糕快化了。”
他没反应,我又挖了一勺,自己吃了,甜得发苦。“你不吃,我吃了啊,你以前总说我吃太多甜食会长胖,可你看,我现在一点也不胖。”
我把蛋糕放在一边,开始脱他的衣服。他的衬衫上有一颗纽扣松了,是我上次给他缝的,线歪歪扭扭。“你看,我缝的纽扣还没掉,你怎么就能死呢?”
我把他的衬衫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太大了,袖子能遮住我的手。“这样就像你抱着我一样了,阿砚,你说对不对?”
太平间的门被推开,林墨走进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白花,是林砚名义上的弟弟,也是三个月前才认祖归宗的沈家真少爷——我的亲弟弟。
“姐,别这样。”他走过来,想拉我,“哥已经死了,你这样他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