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毒骨噬心

我总在深夜独自划开手臂。冰凉的血珠滚成线,落在万毒池,像碎裂的星。池水映出我的脸——银眸、冷白皮、锁骨暗月纹,三界最帅的脸,建模数据摆在这。可我知道,这副皮囊下住着一条火蚁筑的河,渴肤症便是河床,一寸寸干裂,一寸寸崩痛。触碰即焚,唯痛可止痒。

鬼差跪成黑压压的影,无人敢抬头。他们怕我,更怕看见我眼底隐秘的羡慕——羡慕他们能彼此拍肩、能扶墙干呕、能被火灼得龇牙咧嘴。疼对他们而言是意外,对我而言是赖以活命的瘾。

直到那一夜,她出现。

子夜的冥界没有月,只有毒雾悬在穹顶,像一张溺水的脸。她踩着刀尖而来——字面意义的刀尖:忘川倒悬的利刃,寒光闪成星。绯纱被风鼓起,露出细腰花臀,银铃轻响,像谁在黑暗里摇骰。她捧一盏澄澈的毒,唇角弯成钩。

“冥王殿下,今日毒名‘相思断’,一杯肝肠寸断,两杯魂销魄散,可敢?”

我仰头饮尽,七窍流血,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痛快:“再来。”

血腥味在舌尖绽成花,我盯着她——三界说本王最帅,可我觉得,她才是地府最艳的那株妖。眸色暗红,像将熄未熄的炭,随时会复燃。她手腕套铁纱,据说触之即亡,可她抬手替我拭血,铁纱焦黑,皮肤却无恙。

“叫什么名字?”

“阿毒。”她答得轻飘,像在陈述别人的命,“编号甲九,彼岸花族。”

我握住那只手,掌心立刻灼出焦痕,疼得销魂。我却再不放:“从今日起,甲九作废,你叫阿毒,是本王的毒。”

她挑眉,笑得又野又媚:“王可知,毒也会噬主?”

2 毒爱交织

“那便快来噬。”我低声道,“本王等不及。”

毒月台成了她的行宫。白日,她在月下晒花;夜里,她挽袖调毒。我每日亥时准时出现,像赴一场私订的殉情。

“今日什么毒?”

“忘川潮。”她推来墨绿小盏,“会看见自己死时的模样,怕吗?”

“怕。”我饮尽,“更怕看不见你。”

毒雾爬上视网膜,我果然看见自己——白骨坐在王座,皮肤碎成灰,被风吹得满殿都是。那灰飘向她指尖,她轻捻,像捻住垂死的蝶。

“玄阙,”她第一次直呼我名,“你怕的究竟是痛,还是无人陪你痛?”

我怔住。痒意恰逢其时袭来,像万蚁行军。我抓住她手腕,铁纱瞬化飞灰,掌心焦黑,我却把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怕的是这里空得发慌,却无人能碰。”

她眸光微闪,像炭被风猛地一吹,亮得惊人。

我开始期待黑夜。冥界本无晨昏,我却以她调毒为界,划分日夜。她调毒时,袖口挽至肘弯,小臂内侧有淡青花苞胎记。我无数次想触碰,却怕像对待别人那样,留下丑陋焦痕。

“阿毒,”我低声问,“毒骨也能被灼伤?”

“能。”她抬眸,“但我不怕。”

那一瞬,我听见心脏“咔”一声,疼得销魂。

她给我下一种新毒,名“朝生暮死”。饮下后,白日记忆尽失,夜里复归。我清晨醒来,常伏案,她撑腮坐对面,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