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新时间:2025-12-31 23:23:32

“皎皎不必多虑,我已命人四处去寻凉州的能工巧匠了,一定会把公主府修缮妥帖。”

“那便好。有劳驸马了!”

“驸马听起来过于生分了。”萧灼盛了一小碗葵菜羹轻轻放在了她的面前,半开玩笑似地道,“我与公主论夫妻,公主要与我论君臣?若是公主能称呼我一声灼郎或者夫君,那便再好不过了。”

沈长妤也不知道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结婚两日便迫不及待地与她拉近关系。

想着日后,也少不得要用他,即便不是真情,做戏也是可以的。

“灼郎。”沈长妤浅笑,如他所愿,唤了一句。

这一声轻轻柔柔,像是羽毛扫在了心尖上,顿时便让他泛起一阵酥麻的感觉,受用极了。

“嗯。”他低笑,“皎皎的声音甚是动听,若是日后能在床榻……”

他这话还未说完,沈长妤就变了脸色,生怕他的口中再冒出什么轻浮狂浪之言,忙打断了他:“灼郎快些用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灼瞧着她腮边浮起的那一抹绯红,低低应了声:“听皎皎的。”

沈长妤的月信来了七日,第八日的清晨。

沈长妤正用朝食,外院的仆从过来传话:“殿下,郎君今夜移塌正院就寝,请殿下做些准备。”

沈长妤执勺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月事已净,她自然明白这“移榻”与“准备”是何意。

她来月信这几日,他留宿外院,今夜……是断少不了一番折腾了。

入了夜。

屋内熏了香,冰盆也准备了,她刚沐罢,长发未干,披着件松垮的纱衣坐在镜前。

萧灼派人来报:“边镇急报,大将军已率轻骑出城。嘱您……今夜不必相候,请早些休息。”

“急报?”沈长妤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道,大将军请公主殿下不必挂心。”

沈长妤虽有担心,却也未做多想,毕竟边塞时常遭遇北朔人的骚扰也是常事,想必他去处理这些了。

他这一走,便是大半个月,直至七月初。

七月的凉州越发暑热,天上像是下了火,树头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跟着打了蔫。

这种天气难免让人心浮气躁,但,却不包括沈长妤。

她的屋里一天到晚都有冰盆可用,除了萧府孝敬她的份例,还有她自己命人采买的,当地的官员也时常派人送冰给她。

只要她一直待在屋里不出门,便热不到她半分。

午后,她小寐醒来后,阿蛮就告诉他家令范阳已经等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

范阳进来的时候,腋下夹了几本账本,见到沈长妤他便呈给她看:“殿下,这是上个月您名下田产铺子的收入,下人们都已经清点整理过了,请您过目。”

沈长妤接过账本,缓缓翻看:“嗯,账目很清楚,能一一对上。范家令,你做的很好,有赏。”

“谢殿下恩典。”范阳躬身,稍作迟疑,“前日属下依例去巡查公主府的修缮,见进度似乎不及预期,已当面督促过工头。”

沈长妤翻页的手停住,抬眼:“如何不及预期?”

“匠人明显不足,物料也不足。”

“哦?”她啪的一声合上账本,声音淡了下去,“那我得去看看了。”

沈长妤只带了两个婢女和范阳,再一队府兵的护送下,轻装出了将军府,直奔公主府去了。

步入府门,沈长妤见此情形不由得两眼一黑。

月余前那场大火烧得房屋塌了近一半,焦黑的印记四处都是。

她越看越是揪心。

更让她感到扎心的是,只有几个工匠在廊下慢吞吞地敲打青砖。

更有甚者,竟直接仰倒在远处槐树稀疏的荫凉里睡了起来。

这光景,与她预想中的井然有序、日夜赶工相去甚远。

这么怠懒,猴年马月她才能住进这公主府?

沈长妤停下脚步,虽然满肚子是火,却没有立时发作,只侧首看向随行的家令:“范家令,这公主府的重建工程,眼下究竟是谁在主理?”

范阳低声回道:“回殿下,修缮府邸一事,一直都是由驸马派人管理。具体督管工役的,似是驸马府里的一名幕僚——谢遇,谢主簿。”

沈长妤记下这个名字,吩咐左右:“去,请眼下管事的来回话。”

不多时,一名身着粗布、眼珠活络的中年男子被引至跟前,躬身行礼:“小人汪贵,见过殿下。殿下唤小人来,可是为了修缮进度?实在是近来……”

“我只看结果。”沈长妤打断他,“你只需答,照这个进度,什么时候能完工?”

汪贵面现难色:“殿下明鉴,好工匠实在是脱不开身,上等木料也需从南边慢慢运来,加之夏日多雨,地面潮湿,恐影响地基稳固,小人不敢妄求速度而损了府邸根基……”

“所以,”公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的意思是,快不了?”

“小人定当竭力,只是……稳妥起见,至少需……需五六个月光景。”汪贵偷眼觑着她的神色。

沈长妤静默片刻,忽而抬眼,目光清冷地落在他脸上:“我给你三个月。”

汪贵一惊,张口欲辩:“殿下,这万万……”

“三个月后,若我踏入此门,所见仍非焕然一新的府邸,”她唇角一勾,冷冷笑道,“那你恐怕是不能像是现在这样安然无恙的回我的话了。”

说罢,不再看他,甩手直接离去,留下汪贵一人僵在原地,额上冷汗涔涔。

从公主府出来,沈长妤面色沉静,眸底却凝着一层寒霜。

阿蛮扶她登车时,忍不住小声抱怨:“凉州这些匠人也太懒了!若是在都城,莫说三月,这般工程两月便能齐整,哪会这般拖沓……”

一旁的家令范阳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只将头垂得更低。

沈长妤瞥见他这细微动作,没有说话,转而对阿蛮淡淡道:“你倒是想得简单。”

阿蛮不解:“殿下是说……”

范阳见公主并未阻止,才压低声音道:“底下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怠工,多半是……上头管事的,有意纵容。”

“上头?”阿蛮更困惑了,“上头那不是驸马府的主簿?他为何要纵容?早日完工岂不大家都好?”

公主可以不用住在萧府,萧家人也不用觉得拘谨不方便了。

这不是两全其美?

车帘已被掀起,公主弯腰踏入车厢前,脚步微顿:“是啊,谢遇为何要纵容?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