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新时间:2025-12-31 23:22:42

等容杳的力气彻底耗尽,身体往水下沉的时候,萧灼终于赶到了。

他看到沈长妤倚着栏杆,手执团扇,嘴角噙着冷笑,悠悠扇着风。

“驸马来了。”

萧灼只是扫了她一眼,顾不上与她多说一句话,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容杳以为自己要死了,见到萧灼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双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杳娘,松开我!”萧灼喝道,“你放松些,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不,表兄,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她哭喊,大量的池水往她的喉咙里灌去。

“蠢货。”沈长妤看得直皱眉头,“她这样只会拖死萧灼!周安,你下去救人!”

“奴遵命。”周安丢下手上的伞,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周安才跳下去,就发现萧灼已经托着容杳往岸边游过去了。

此刻,对岸也有不少府兵扑通扑通跳下水来前去接应萧灼。

见萧灼与容杳二人安然上了岸,沈长妤幽幽吐出一口气来。

“周安,你上来吧。”

周安得了命令便向岸边游了过去,此时,岸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待裹着湿哒哒的衣服爬上岸时,看见容杳抱着容夫人哭得浑身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掉进了水里?”

“姑母……”容杳正欲开口解释,忽然看见了从岸上爬上来的周安,脸色瞬间就变了,“周……周内侍……”

容夫人猛然想起刚才远远看到的那一幕,周内侍正用伞柄往下戳容杳,她竖眉瞪眼怒斥:“这是将军府,周内侍青天白日就敢杀人,好大的胆子!是公主指使你这么干的吗?”

萧灼眉心一跳,脸色冷了几分,沉声提醒:“母亲看错了,公主是在救人!即便是母亲着急,也不应该恶意揣测公主!”

“表兄。”容杳一双含情目,浸满了泪水,“勿怪姑母,她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她越是这么说,容夫人越是怒不可遏:“都是我的错,把你教育的如此善良柔弱,在自己家竟让人给欺负了去……”

眼见母亲越说越离谱,萧灼蹙眉,打断了她:“母亲,慎言!!”

“灼儿,到底是救还是杀,一问便知!”容夫人刀刃般的眼神射向了周安,“请周内侍亲口解答。”

周安面露难色,片刻,犹犹豫豫道:“这……不是救,也不是杀,而是成全。”

“答得好!”沈长妤清脆的声音传来,她摇着团扇,缓缓来到了众人眼前,“我确实是成全。”

“成全?敢问公主要成全什么?”容夫人扬起脸与她对峙,眼底燃烧着愤怒与浓浓的不服。

“自然是成杳娘要殉情的心愿了。”沈长妤望向容杳,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情是你要殉的,水也是你杳跳的,本公主成全了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是,是这么个情况。”周安立刻道,“容夫人这下明白了吧?”

“不明白,还请公主给个解释!”容夫人依旧不依不饶。

沈长妤冷淡的勾了勾嘴角,目光掠过萧灼面色铁青的脸:“周安,走,我累了。”

“是,奴这就陪着公主回去。”周安忙抖了抖身上的水,弯腰上前,谄媚地把手递了过去。

沈长妤轻轻将手背搭了上去,莲步轻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解释?

她是公主,还需要跟臣下去解释什么吗?

“我送公主。”萧灼见她脸色不善,便跟了上来。

“不必。”沈长妤停下脚步,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两遍,最后落在他的眉宇之间 ,“驸马还是留下来想想该如何处理好这件事吧。”

“臣定不会让公主失望。”萧灼毕恭毕敬地回道。

沈长妤轻轻哼了一声,待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道:“虽说是夏日暑热,驸马也要爱惜身体,早些换了身上的衣服,免得回头着了凉。”

萧灼唇角勾笑:“多谢殿下。”

待沈长妤走远后,萧灼眼底的笑意消散:“先把人送回去再说。”

容杳住在偏东一隅的一处小院落,地方不大,却胜在环境清雅别致。

萧灼将人送回了院落,容夫人便催促他离开:“军务繁忙,你先走吧,这里有我照看杳娘,你不必担心。”

“母亲现在觉得我军务繁忙了?方才喊我来时,就没想到军务繁忙?”萧灼开口直言,此刻,没有顾及她的半分脸面。

“这……”容夫人被儿子怼得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行,既然不忙那就留下便是。”

看今日他的脸色,容夫人便知道少不了要挨上一顿数落了,便催促他赶快离开。

谁料他还偏不走。

萧灼自然看穿了母亲的心思,有些话,他是必须要说在明处的。

容家是百年望族,到了容缊这一代,家中多父兄,少姊妹,她是家族这一代中唯一一个女人。

加上少时美貌聪慧,格外得家中长辈们的喜爱,千宠百爱于一身就养成了这等高傲的性子。

嫁给萧睦后,便掌中馈,府里上下处理的十分妥帖。

萧睦也十分疼爱她,骄纵着她。

待萧灼日益长大,随父打仗,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这些年的军功赫赫,兵权越来越大,官职也越来越高,俨然成了家族的中流砥柱。

她在家中的地位也越发不可同日而语,家里的妯娌姊妹们,谁不得让她一头,无人敢忤逆她。

致使她,面对长公主也不放在眼里了。

进了屋,还不等容杳去沐浴更衣,萧灼便开了口,对二人道:“今日之事,我不欲去追究谁之过错。趁此机会,我再次声明一下我的立场。如今,我已经娶了公主,一辈子便只有她。我与杳娘再无可能。如果母亲还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我便只能亲自去拜访舅舅,请他来接人。”

“什么?”容夫人见儿子一脸正色,不似玩笑,“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你的兄弟们这个年纪早已经儿女成群了……可你……你瞧那公主一副瘦弱的样子,便知道她不好生养。即便是好生养,那她愿不愿意为你生还是两说。”

“此事,不劳母亲挂心。”萧灼一句回绝。

容杳心碎了一次又一次,今日可是让萧灼给彻底捅了心窝子。

“表兄,你可曾……”

“不曾。”萧灼直白道,“除了兄妹情,不曾对杳娘有过一丝男女之情。这话,我可说明白了?”

杳娘含泪,哽咽:“好狠心的表兄。”

“既然你已明白,日后还请多注意些。为兄再提醒一句,日后远离姑母,兴许你还能快乐些!”

夫人险些要被气死了,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要论本事,谁都没他大,要论这嘴巴毒,谁都没他毒。

“够了够了,你快些去忙你的军务吧。”她心口已经够堵了,不想再听儿子在这里添堵了。

“好,儿子还有最后几句话说与母亲听,说完了便走。”

“你说说说,快些。”她半分都忍不了了。

“昭阳长公主是先帝与温皇后所生,是帝后二人最疼爱的公主。

四年前,先帝驾崩后,年仅十岁的少帝继位,因年幼由皇后温氏辅佐。

不曾想,仅仅过了一个月,温皇后就突发重疾,暴毙而亡。

据传,温皇后出殡当日,年仅十二岁的昭阳公主大闹母亲灵堂,并且火烧宫殿。

此后不久,她三番五次强闯朝堂,还当堂杖责朝中大臣。

后,被朝中大臣联名弹劾,将她禁于后宫不得出,直到她十五岁及笄时才出宫居于御赐的公主府。”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对她的身世不感兴趣。”容夫人蹙眉冷脸,甚至对朝堂与后宫之事嗤之以鼻,“皇家后宅少不得出些龃龉之事,这又有什么奇怪?”

萧灼淡笑,提醒道:“母亲,儿子是在提醒您,公主若是被幽禁基本算是被废了。她犯下诸多不能容忍之事,如今她不但走出来,还来到了凉州,您能想到她背后都经历了什么吗?公主年龄虽小,却不容小觑。”

该说能说的话,他已经都说完了,也不便多留,起身就走了。

沈长妤回了兰亭院,气不太顺,抬腿就踢倒了两个凳子。

阿蛮和凝翠二人被吓了一跳,谁都不敢出声。

从她们跟着公主到现在,还未曾见她发这样大的脾气。

“殿下驸马的心里是有您的,他是想着送您回来的……”周安悄悄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我气的不是他。”沈长妤这会儿没心情和萧灼生气,“自打进了这萧府,不过才两日,这容夫人是半点都不肯让我安宁。”

“这容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周安仔细地措辞,“可她毕竟是驸马的母亲……”

周安的心里也很矛盾,跟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理应是很威风的。

可如今国势衰微,天下群雄四起,还有几人把龙椅上那位放在眼里?更别提公主了。

一入了这凉州,就到了这萧大将军的地盘了,若是处理事情稍有不慎,谁知道是不是会将这位给逼反了啊。

难做啊…

“哼!”沈长妤冷哼一声,“给我下马威!阿蛮,笔墨伺候,让她也尝尝这丢脸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