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2-31 22:25:37

远山抬头望天,假装耳聋。

没得到答复,楚瑄直接凑到他耳边。

“远山,你说,为什么?”

能为什么,当然是被伤透了心呗。

远山斟酌道:“慕小姐是女子,总来王府,对她名声不好,”

楚瑄越发烦躁,“那你说,怎么办?”

说了你会听吗?远山在心里大吼。

但知道自家主子要面子,只能绕个圈说。

“要不属下陪陪王爷出府逛逛?”

然后逛着逛着就逛到慕府。

他真是个小机灵。

楚瑄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清了清嗓子。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说是逛,两人的路线却是直奔慕府。

刚到慕府门口,楚瑄就往回退了几步。

“远山,你去把人叫出来,本王不想进去。”

远山无语,摆谱还摆到人家家门口了,真能耐。

“王爷稍等,属下这就去。”

不消片刻,就回来复命。

“王爷,门房说,慕小姐一大早就带着丫鬟出门了,还没回来。”

得了,这谱白摆了。

楚瑄一脚踢飞面前的石子。

“她去哪了?”

“门房的说不知道。”

楚瑄活脱脱像个被捏瘪的包子,走得又急又快。

“回府。”

远山忙跟在他身后。

“王爷,永京就这么大点地,咱们要不去找找慕小姐?”

楚瑄停下脚步,“凭什么要本王去找她?”

远山默默在心里怼一句:就凭你想见人家,离不开人家。

面上仍是好言好语哄着:

“不找,不找,属下陪王爷转悠转悠。”

味闲堂。

慕翘正在和容知晦对弈。

见她心思都在棋盘上,容知晦状似无意道。

“前些日子,听说宥王进宫求陛下赐婚。”

慕翘撵着一枚白子,迟迟未落。

“与我有关吗?”

容知晦并未催促,耐心等着她。

“他求娶的人是你。”

慕翘眸光未离棋盘。

“陛下不会同意的。”

容知晦看着她,“为何如此笃定?”

慕翘落子,截断了黑棋一条去路。

“因为……我是大人教出来的学生。”

这些日子,经过容知晦的提点,她渐渐明白。

其实即便父兄还在,她也不一定能嫁予楚瑄。

因为她与楚瑄能否相守,并不取决于楚瑄是否爱她,也不取决于她的出身,而是取决于晏帝想让谁继承大统。

帝位传承,从来都不是血脉的延续,而是江山的延续。

晏帝不许太子与璋王明争,却又让他们暗斗。

因为龙椅只认强者。

先前,大晏能征善战的武将,除去晏帝的胞弟靖襄王,便是父兄。

若晏帝想让太子继承大统,那慕氏自然可以成为太子的助力。

而楚瑄又是太子的人,届时她与楚瑄联姻,皆大欢喜。

可晏帝若是想让璋王继承大统,那么她与楚瑄便绝无可能。

父兄死后,慕氏地位一落千丈。

如果楚瑄在容知晦之前请旨赐婚,晏帝或许会看在父兄的份上,赏她一个侧妃的恩典,顺便敲打璋王。

但如今有了容知晦,她的作用比之前更大。

容知晦是天子近臣,先前孑然一身,纵使太子和璋王有心拉拢,也无从下手。

若与她成婚,慕家便是他们的机会。

“你我联姻,既是陛下对忠臣的抚恤,亦是对璋王的警告,更是太子与璋王正式争斗的开端。”

“如此一石三鸟的棋子,陛下自是放到该放的位置。”

容知晦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不怕慕家成为靶子?”

“站在明处挨冷箭,总好过被扔在暗处当垫脚石,再说……”

慕翘又落下一子。

“日后都是一家人,大人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容知晦唇角几不可察扬了一下。

“放心,事不过三,本官不会再背上克死四任未婚妻的名声。”

慕翘忽地凑到他眼前,眉眼弯弯。

“那大人记得保护好我呦。”

看到她眼底流转的光华,容知晦指尖的黑子顿住。

“想悔棋?”

慕翘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扑闪。

“不,是骗棋,大人给吗?”

黑子平稳落下,容知晦声音低沉而清晰。

“棋道,不让,不骗,不悔。”

慕翘一看棋盘,哎,白子又败。

“大人不觉得烦吗?”

十日,容知晦与她对弈了十日,可她一局都没赢过。

一局都没有!

容知晦不嫌弃她,她都嫌弃她自个儿。

容知晦不疾不徐,将黑子一颗、一颗,匀速收回罐中。

“无碍,我比老师更年轻。”

换言之,就是她更气不死。

慕翘搭着额头,闷声吐出一句。

“但大人有没有想过,我年纪小。”

次次被碾着打,她也是需要信心的。

就算别人给的也行啊。

看着她浑身散发着“让我静静去死”的气息,容知晦微愣。

她比他小五岁,确实还小。

“有事求我?”

慕翘眼前一亮,原来容知晦吃这招?

慢悠悠把手放下来,眼睛眨得又快又无辜。

“这些日子,我把大人教我的,掰开揉碎后去教导阿叙,但效果甚微,大人有什么好方法吗?”

收完黑子,容知晦未作停顿,从容开始收白子。

“因材施教。”

慕翘脸上快笑出一朵花。

“那大人能帮忙看看,阿叙适合什么方式吗?”

“可以。”

“多……”

慕翘的“谢”字还没来得及谢出口,便被打断。

“不急。”

慕翘噎住,急,她很急。

从前的阿叙野得根本拴不住。

静字和他更是从不沾边。

院子里即便只有一棵树,他也能跑出一百种花样。

阿兄常说,是日光追着他跑,风儿缠着他的衣角,就连廊下的雀儿,都嫌他吵。

可如今,他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日。

安静得让她害怕。

虽然偶尔也会笑,但那笑意从不达眼底,嘴唇一碰,就散了。

那日她虽大言不惭指责顾愫心虚不稳,其实她自个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唯有容知晦合适。

慕氏与当年容氏境遇大同小异,他懂这种‘断闸’之痛。

家变,沉浮,至亲离去,容知晦失去的,绝不比他们少。

她不奢求阿叙同容知晦这般,将断壁残垣筑成登云的天梯,她只希望,他能有生气地活着。

容知晦掩去眼底的笑意。

“先说说,你准备如何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