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慈怀孕,不久后,粉粉嫩嫩的小江妍出生了。
临产那日宫缩阵痛,痛得撕心裂肺,温慈没有哭,进手术室医生告知她难产,也忍住没哭。
直到顺利生产,她唇色苍白,虚弱地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温慈看到他因为心疼自己而哭时,她才终于忍不住,哭了。
那时,她感到自己被这个男人深深爱着。生孩子是这样艰难,稍有不慎,她便可能永远留在产房里,出不来了。
想想都后怕,可只要一想到那是他的骨肉,便又觉得,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也算此生无憾,虽九死而不悔了。
从不怀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新婚时江砚秋真心爱着温慈。
只可惜,贫贱夫妻百事哀,婚后的一地鸡毛,磨灭了曾经的激情和当初矢志不渝的爱情。
尤其江先生因为无权无势,在经历了被人嘲弄之后,他变了,变得贪慕虚荣,拜高踩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偷偷加回了旧情人千金的联系方式,对妻子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温慈终于发现丈夫的不对劲。
趁他洗澡时,一番查探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才发现,原来这一对儿狗男女早已偷偷背着她这个正宫,藕断丝连。
当晚,她与他大吵一架。
他说她是骂街泼妇,“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泼妇一样,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她指着丈夫的鼻子,大骂他毫无出息,“好啊你,当初热恋时,是你说喜欢我这个率真直爽的性格,想要娶我。现在得到了,就开始嫌弃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老娘还没嫌弃你呢,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当初我要是嫁给我父母安排的对象,我现在也不至于跟你在这里耗!”
俩人就这样,恶语相向。
什么话狠,什么话伤感情,便说什么。
爱意就这样,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感情出现裂痕不加以修补,被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大。
夫妻二人从最初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渐渐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最后,江砚秋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因为,他再不想回家见到那个黄脸婆,再也不想搭理那个整日只会骂他没出息的泼妇。
他逃避,逃到了昔日旧情人的床上。
直到丈夫与旧情人破镜重圆,温慈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傻。
当初家里给她安排相亲的那个对象,现在不仅事业有成还抱得美人儿归,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她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初她要是听了父母的话,老老实实相亲结婚,现在不至于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穷困潦倒,暗无天日,连一点儿未来的希望都看不到。
整天苦着一张脸,嘴角的法令纹也越来越深,全因心中有苦却不能与人诉。
当初是她非要自由恋爱,非要嫁给他。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再苦再难,就算是咬碎后槽牙,她都得混着血水咽回肚子里去。
温慈将自己婚姻的不幸,全都归咎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地找上门来,不要脸地勾引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不会被迷了心智,不会一去不返。
她痛恨天底下所有的狐媚子。
“死丫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学外面那些贱人,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我就打断你的腿!”
“行了行了,您别唠叨了。”江妍假装认真拖地,却把头压得更低,“我不会做那种事的,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她从小就不擅长说谎。
如果母亲现在看着她的脸,指定一眼就能识别出她在扯谎。
长这么大,也不是没有撒过谎。
但每次都能被母亲轻而易举地识破。
她也知道说假话不好,可她不敢说真话。
因为她知道,若是说了真话……若是让母亲知道自己无名无份地与一个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睡了一觉,事后人家非但不愿意娶她,反而施舍给她一张名片……
以母亲的脾性,极有可能……真的会打断她这双腿。
母亲叫温慈,却半点儿不温柔,也不慈蔼,反而十分暴躁且充满戾气。
从江妍记事开始,便常看到父母吵架。
他们吵得凶时,甚至砸碗摔盆也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小江妍战战兢兢地站在他们中间,也会跟着遭殃,和那些破碎的碗碟一样,沦为他们唇枪舌战之下的炮灰。
后来小江妍渐渐学会察言观色,也学聪明了。
只要看到苗头不对,或者他们有要吵架的架势了,她便提起裙子,光着脚丫子跑回自己的房间,躲进衣柜里。
蜷缩在暗室,用力捂住耳朵,不去听客厅里那些震天动地的响声。
躲在里面,不出声就没人会发现她。
没人会突然伸出冰凉的手,掐住她的后脖颈;没人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高高提起;没人会看她不顺眼就拿她当出气筒扇她一巴掌;也没有瓷碗的碎片会划伤她的脚踝;更没有人会失手伤到她。
母亲强势。歇斯底里的总是母亲,先动手的也总是母亲,因而,略显文弱的父亲从来吵不过母亲。
后来,父亲被母亲的强势逼走,江妍就成了母亲出气的软沙包。
她小时候可没少挨过晾衣架的荼毒。
母亲从不教育她,不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母亲只会等她闯了祸,然后再对她进行棍棒教育。
小江妍常被打得满身伤痕,甚至一顿毒打过后,还要被赶出家门。
是邻居何奶奶见这么一个豆大般的孩子被锁在家门外,心有不忍,便把她带回家与自家大孙子作伴。
多亏有这么一个好邻居,江妍才不至于长成一个不服管教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