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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仙吓得浑身一颤。
从前我体弱,再苦的药、再疼的针都从未推拒过。
只因我知他为我寻医问药的那份心,舍不得辜负半分。
但上次她被针扎的痛似乎到现在还残留在身上,自然是不敢。
镜中仙一怔,随即语带哽咽:“妾身是怕......“
谢瑜愣了一下,似乎是没预料到:“怕什么?”
“怕花费夫君的钱财,怕劳烦师父,让您欠下人情......”
她抽泣着,肩膀微微发抖,
“您如今虽有了功名,可官场沉浮,处处需银钱打点,妾身......不想让您为难。”
她转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只沉甸甸的布囊,捧到他面前。
她在胡说,那里面分明是我平日里偷闲在外售卖药膳,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这些年您给妾身的用度,大半都攒在此处。您看......都在这里了。”
谢瑜盯着那袋银子,眼底情绪翻涌,声音沙哑:
“......抱歉。”
镜中仙见状,假意低头拭泪,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谢瑜忽然红着眼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他吹熄了烛火。
镜中仙的耳尖染上绯红,眼里却闪着压不住的兴奋。
我仿佛五雷轰顶。
谢瑜......居然真的愿意与她亲热了?
从前他对我发乎情止乎礼,我总是安慰自己,他不愿与我亲热,许是天性冷淡。
可如今我才明白,他或许只是不喜欢那个木讷寡言、平庸无趣的我。
帐幔落下,黑暗里传来细碎的呻吟与低喘。
那一夜,我逃也似的飘出房间,不敢去看。
翌日,镜中仙红光满面地抚着肚子走出房门,小腹竟已微微隆起。
她娇声对谢瑜说:“夫君,妾身似乎......有喜了。”
我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仅仅才过了一夜!
可府中上下竟无人质疑,仿佛此事再合理不过,纷纷向她道喜。
难道,镜中仙给整个府里都施了障眼法?
谢瑜看向她的眼神狂热而兴奋,甚至允诺道:“好,我补你一场婚礼。”
镜中仙喜出望外,趁机又提了狗与小桃之事。
谢瑜满不在乎地摆手:“婚事办妥后,随你处置。”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就这么喜欢镜中仙?这么渴望孩子?
连带着对我身边人的去向和性命都不在意。
那当初对我呢?
我嫁给他时,他尚未这般发达。
为体谅他,我主动说一切从简。
没有宾客,没有筵席,只是两人对拜天地,共饮一杯合卺酒,便算礼成。
连一块像样的红盖头,都是我自己绣的。
没想到,我未曾拥有的,竟全便宜了这个夺我性命、占我躯壳的镜中仙!
我好恨。
婚礼办得极尽盛大。
那日宾客盈门,由于谢瑜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京中有头脸的人物都来了不少。
镜中仙一整天仰着脸,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得意。
然而踏入喜堂时,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具体何处异常,又说不上来。
直到拜堂时,我注意到高堂之位空着,只悬了一块厚重的红绸布。
镜中仙也注意到了,小声问道:“夫君,那是何物?”
谢瑜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是送你的礼物。”
镜中仙羞涩一笑笑了,眼波流转间满是甜蜜。
三拜礼成,谢瑜亲手执起红绸一端,缓缓揭开。
所有人眼都不眨地想看看这位新科状元会给自己的糟糠之妻准备什么礼物。
可绸布之下,竟是我的灵牌!
乌木牌位上,赫然刻着:亡妻 阮晴 之位。
满堂宾客哗然。
镜中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止不住地颤抖着。
谢瑜转过身,面上温柔悉数散去,只剩刺骨的寒意。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告诉你,这场婚礼,是我补给我妻阮晴的。”
“而你,该把她的东西还回来了。”
我惊掉了下巴。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不是我?
他知道,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