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选妃,问我为何入宫。
别人都说仰慕圣颜,想为皇家开枝散叶。
只有我,跪得端端正正,一脸诚恳:
“臣女入宫,是为了给陛下养老送终。”
全场死寂。太监总管的拂尘都吓掉了。
皇帝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哦?朕若是不死呢?”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你不死,我怎么当太后?怎么垂帘听政?怎么养八百个面首?】
嘴上却深情款款:“那臣女便侍奉陛下万万年,做陛下最贴心的小棉袄。”
后来,我真的成了他的小棉袄。
只不过,这棉袄有点漏风,还带刺。
甚至在他驾崩那天,我没忍住,在灵堂上笑出了声。
大殿选秀,乌泱泱跪了一地美人。
当今圣上陆子昂,登基三年,年轻有为,后宫至今空虚。
这是他第一次大选。
我,宋知意,户部侍郎家的嫡女,跪在第三排,低眉顺眼,毫无存在感。
太监尖着嗓子挨个问。
“臣女方清雪,为仰慕陛下天威而来。”
“臣女徐佳琪,愿为陛下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千篇一律的答案,听得人耳朵起茧。
高坐龙椅上的那位,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终于,轮到我了。
“宋氏知意,你因何入宫?”
我抬起头,直视那张俊美却略显凉薄的脸。
深吸一口气,我朗声开口。
“臣女入宫,是为了给陛下养老送终。”
【系统!我这么说够不够劲爆?能不能一步到位,直接打入冷宫开始养老生活?】
【叮!宿主言论极具冲击性,宫斗初始值+10!】
我满意了。
只要能安安稳稳苟到皇帝驾崩,我就是未来的太后!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站在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手里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秀女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爹要是知道了,估计能当场气昏过去。
但我不在乎。
富贵险中求,搏一搏,太后就是我!
龙椅上,陆子昂终于停下了敲击扶手的动作。
他倾身向前,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哦?”
他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
“给朕养老送终?”
“是。”我一脸的真诚,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朕若是不死呢?”
他问。
我心里的大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
【你不死?你不死我怎么当太后?我怎么垂帘听政?我怎么在我的太后宫里养八百个面首,天天开派对?】
【大哥,你能不能按剧本走?你再过两年就该驾崩了,我这是提前来给你预备后事,我是活雷锋啊!】
【系统,他要是不死,我的任务是不是就失败了?失败了有什么惩罚?不会要抹杀吧?】
【叮!请宿主努力完成主线任务:成为大齐朝最尊贵的女人。皇帝存活与否,仅为支线任务条件之一。】
我心里稍微定了定。
还好还好,不是必须死。
但我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那臣女便侍奉陛下万万年。”
“做陛下最贴心、最温暖的小棉袄。”
我说得情深意切,眼眶里还适时地挤出一点晶莹。
陆子昂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甚至能听到旁边秀女紧张的呼吸声。
就在我以为他要下令把我拖出去砍了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好。”
“一个想给朕养老送终的小棉ना。”
“有意思。”
他挥了挥手。
“宋氏知意,留牌子。”
“封为,才人。”
“赐住,清心殿。”
我懵了。
【等等?才人?清心殿?这不是宫里最偏僻的宫殿吗?跟冷宫就一墙之隔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把我养在冷宫边上,方便我随时去哭丧?】
【不过也好,偏僻点好办事,方便我提前规划一下皇陵的路线。】
陆子昂看着我脸上变幻的神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知道,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能听到我心里所有的吐槽和计划。
从我说出那句“养老送终”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女人疯得清新脱俗。
当他听到那句“八百个面首”时,他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有意思。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在这座人人戴着面具的皇宫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表里“不”一得如此坦荡的人。
他决定了,要把这个“小棉袄”留在身边,看看她到底想怎么给自己“送终”。
选秀结束,我成了整个后宫的笑话。
一个想给皇帝送终的才人。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或者是我爹疯了,才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我爹连夜递了折子请罪,被陆子昂轻飘飘地驳了回来。
“宋爱卿教女有方,朕心甚慰。”
我爹接到这句批复,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愣是没想明白“方”在哪里。
而我,已经开开心心地住进了我的清心殿。
这地方确实偏,但胜在安静。
宫女太监也只有小猫两三只。
正好,没人打扰我搞事业。
我入宫的第一天,就开始了我的“养老送终”计划。
第一步,了解客户需求。
我得知道陆子昂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这样才能把他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让他走得体体面面。
我找到了负责皇帝饮食的太监小李子。
“李公公,陛下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呀?”我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小李子掂了掂,笑得见牙不见眼。
“宋才人客气了。陛下呀,最爱吃那道‘龙凤呈祥’,还有‘金玉满堂’……”
我拿出我的小本本,一一记下。
【龙凤呈祥,不行,太喜庆了,葬礼上不能有。】
【金玉满堂,这个名字也不吉利,人死如灯灭,满堂个屁。】
【全都划掉,等他驾崩了,这些菜全部列为禁菜,全国哀悼期间,谁吃砍谁。】
我一边记,一边在心里嘀咕。
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陆子昂,手里的朱笔顿了顿。
他听着脑海里传来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宋知意……
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本职工作。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王德福。”
“奴才在。”总管太监王德福躬身应道。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朕的膳食里,去掉龙凤呈祥和金玉满堂。”
王德福一愣:“陛下?您不是最爱吃这两道菜吗?”
陆子昂面无表情:“吃腻了。”
王德福不敢多问,连忙退下传旨。
陆子昂靠在龙椅上,脑海里,宋知意的声音还在继续。
【嗯,饮食搞定了。下一步,该考虑棺椁的尺寸了。】
【我得找个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陆子昂的身高体型。】
【目测一米八五左右,肩宽……嗯,这个得实际量量。】
【系统,有没有红外线扫描功能?帮我扫一下他的三维数据。】
【叮!本系统为宫斗系统,不提供工业级扫描服务。】
【废物系统。】
陆子昂:“……”
他觉得,自己的皇宫生活,好像突然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他甚至有点期待,这个宋才人,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为了测量陆子昂的精确身高,我决定主动出击。
光靠目测不行,数据必须精准,这关系到未来国葬的体面。
我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卷“天蚕丝软尺”,
据说坚韧无比,收缩自如,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啊不,是测量尺寸的必备良品。
【系统,这玩意儿靠谱吗?别到时候我一靠近,他就喊护驾把我给砍了。】
【叮!天蚕丝软尺,附带“亲和力+1”的微弱光环,可降低目标人物的警惕性。请宿主放心使用。】
行吧,有总比没有好。
我揣着软尺,掐着点儿,算着陆子昂下朝后会经过御花园,就提前去那里“偶遇”。
我在一丛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后蹲下,假装在赏花。
没多久,陆子昂明黄色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身边只跟了王德福一个人,看来是想散散心。
机会来了!
我理了理衣裳,捏着软尺,深吸一口气,冲了出去。
“陛下!”
我娇呼一声,脚下“不慎”一崴,直挺挺地朝着陆子昂怀里倒去。
这是我精心计算过的角度和速度。
既能保证我精准地扑到他身上,又能顺势用软尺在他背上那么一比划。
完美!
陆子昂正走着,脑子里还在处理朝堂上的破事。
【吏部尚书这个老狐狸,又想塞自己人。】
【户部今年又哭穷,银子都去哪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心声欢快地闯了进来。
【来了来了!目标出现!各单位注意,准备进行测量作业!】
【角度完美,速度适中,预计三秒后接触目标!】
【尺子已经准备就绪,争取一次性搞定肩宽、背长、臂展三大核心数据!】
陆子昂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从花丛后窜出来,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朝自己扑来。
他要是躲开,她肯定摔个狗啃泥。
他要是不躲……
就在我即将“撞击”成功的前一秒,陆子昂鬼使神差地侧了半个身子。
我扑了个空,但因为惯性太大,整个人还是挂在了他胳膊上。
手里的软尺“嗖”地一下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缠在了他的龙袍袖子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王德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
【失策了!核心数据一个没捞着,还把作案工具给暴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刺客?】
陆子...昂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一脸惊慌失措,但脑子里还在疯狂刷屏的女人。
又看了看自己袖子上那条银光闪闪的“凶器”。
他没忍住,嘴角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宋才人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连忙从他胳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臣女……臣女参见陛下。”
“臣女刚才在赏花,见这丝带漂亮,想……想摘下来,没想到脚滑,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我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这个借口怎么样?够不够自然?他信了吗?】
【这破尺子怎么甩出去了,系统你是不是卖我残次品?】
【叮!产品质量无问题,是宿主操作不当导致。】
【你还顶嘴?!】
陆子昂听着她和那个所谓的“系统”在脑子里吵架,觉得头有点疼,但更多的是想笑。
他伸出手,将缠在袖子上的软尺慢条斯理地解了下来。
“丝带?”
他把软尺递到我面前。
“朕怎么看着,这上面还有刻度呢?”
我死定了。
我心里一片冰凉。
【完了完了,人赃并获,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要怎么解释我随身带个卷尺?说我爱好裁缝?还是说我想量量这宫里的地有多大?】
【他不会真的要把我砍了吧?我还没当上太后啊!】
我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灵光一闪。
“陛下!”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臣女……臣女是看陛下日理万机,身形似有清减,心中担忧不已!”
“臣女想着,若是能为陛下量体裁衣,做一件贴身的衣裳,或可让陛下感受到一丝暖意!”
“这软尺,便是为此准备的。只是怕唐突了陛下,才不敢直言,出此下策。”
说完,我自己都快信了。
多好的理由!多忠心的嫔妃!
【系统,我这波临场反应怎么样?能不能加分?】
【叮!宿主急智过人,化解危机,宫斗经验+20!】
【耶!】
陆子昂看着我。
看着我那张写满了“快信我,快夸我”的小脸。
听着我脑子里那声欢呼雀跃的“耶”。
他沉默了。
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且,还是个女人。
他把软尺在我手心放好。
“你有心了。”
他淡淡地说。
“既然如此,这为朕裁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明日此时,来御书房。”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明黄色的背影。
我跪在原地,彻底傻了。
【啥玩意儿?】
【他……他让我去御书房?】
【还真让我给他量尺寸做衣服?】
【我哪会做什么衣服啊!我连针都拿不稳!】
【这下玩脱了……】
我看着手里的软尺,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什么作案工具,这分明是催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