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刚才那套精致的茶具还摆在茶几上,茶水已经凉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王校长的黑色奥迪缓缓驶离,消失在车流里。
一股火从胸口烧起来,不是那种暴跳如雷的火,是冷的,像一块烧红的铁,贴在心口,烫得人生疼。
我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为了这个食堂,我花了多少心血。从设计图纸到施工队进场,我亲自跟了多少次。我以为自己是在为母校做一件好事,一件纯粹的好事。
结果,我养出了一群饿狼。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王校长”三个字。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
“周然!你什么态度!”电话那头是压抑不住的怒吼,“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你让我在下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你等着!”
“等什么?”我问,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有些意外。
“你……你别以为你捐了点钱就了不起了!学校的声誉,校友圈子的评价,你自己掂量!”
“王校长,”我打断他,“我捐的钱,是给学生的,不是给你们这帮领导搞福利的。这个道理,你好像还没懂。”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忘本!”
他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在桌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乱成一团。王校长的嘴脸,李主任的帮腔,孙副校长的精明,像一出荒诞的戏剧。
继续投钱?不可能。那是个无底洞。
跟他们讲道理?没用。他们根本不讲道理,他们只讲利益。
找媒体曝光?事情会闹大,最后扯皮拉筋,变成一地鸡毛的烂账,还会影响到学校里无辜的学生。
不行。
这些方法都太慢,也太软。
对付饿狼,不能用对付人的方法。你跟它讲仁义道德,它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赖以为生的那块肉,直接抢走,烧掉。
让它们什么都得不到。
我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我回到办公桌前,没有理会还在震动的手机,直接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老刘。”
电话那头是我的私人律师,刘毅。
“周然?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
“我问你个事。我以个人名义全资捐建了一栋楼,产权在我名下,协议约定了它的非盈利公益用途。现在,对方想把这栋楼变成他们的私人福利,这算不算违约?”
老刘在那边沉默了几秒,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算。这属于根本性违背捐赠目的。你有权根据协议中止合作,并收回资产。”
“收回资产,”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具体怎么操作?”
“你的资产,你有权处置。包括但不限于,转让,出售,或者……”
“或者拆除?”我替他说完了。
老刘在那头吸了口凉气:“拆除?周然,你想干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闹。我只想知道,法律上,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权利肯定是有的。那栋楼的产权证在你手里,土地使用权是学校的,但地上附着物是你的。只要你履行了相关报批手续,城建部门同意,你就可以拆。但后续的麻烦会非常多,舆论压力,跟校方的关系……”
“我不在乎。”我打断他,“老刘,你现在帮我办两件事。第一,把所有跟这个食堂相关的法律文件,特别是产权和捐赠协议,立刻送到我办公室。第二,帮我联系城建那边,我要走最快的流程,申请拆除令。”
“周然你冷静点!为了这点事不至于……”
“至于。”我看着窗外,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把我当傻子,我就得让他们知道,傻子发火,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