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平静地回到餐桌旁，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孩子们已经安静地在我怀中轮流喝奶瓶。
苏明哲正为岳母夹菜，声音温和：
“阿姨，尝尝这红烧肉，我特意学的。”
岳母笑眯了眼：
“还是明哲懂事。”
林薇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没说话，低头吃饭。
排骨炖得很烂，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放下筷子：
“妈，我带孩子上楼休息。”
岳母摆摆手，目光已粘回苏明哲身上。
我抱着小宝，牵着大宝，一步步上楼。每一步都沉缓。
安顿好孩子，我蹲下身，打开衣柜深处。
指尖触到那个边缘发毛的牛皮纸袋。薄，却重若千钧。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它。
一份是七年前的股权代持协议复印件，纸张泛黄。
另一份，是父亲的信。
手开始发抖。
协议上黑字白纸：
【林薇名下30%股份，实际持有人为程澈。】
【由林薇代持，至公司上市满三年后过户。】
签署日期，是我们结婚前一周。
父亲的笔迹静静铺开：
【小澈，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
【你偷偷卖了老家的房子支持她创业。爸爸坚持要她签这份协议。】
【你说感情不需要算计，但爸爸必须为你留一条后路。】
【如果她变了心......】
信纸此处，有一小片早已干涸的泪痕晕开的墨迹。
【小澈，记住，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我死死捂住嘴，滚烫的眼泪大颗砸下。
还好，还好父亲一直健在。
七年前的下午，阳光明媚。
父亲拉着我的手，眼底是化不开的忧心：
“小澈，你想清楚了吗？”
我当时笑得那么灿烂笃定：
“爸，我们会幸福的。”
他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原来他早看透了。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迅速将文件塞回，藏好，擦干泪痕。
刚站起身，林薇推门进来，带着酒气。
“孩子们睡了？”
“睡了。”我背对她，整理衣物，手指微颤。
“程澈。”她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今天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缓缓转身：
“哪句话？”
她卡住了，眼神闪烁。
“是让我别去公司的那句，还是说苏明哲更适合当林家女婿的那句？”
她脸色变了：
“你......都听到了？”
“不小心听到了。”
我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的倒影看她。
“卫生间的门没关严。”
她想拉我的手：
“程澈，你听我解释......”
我侧身避开。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额上渗出细汗。
我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林薇，我们结婚七年了。“
“我们有过两次孩子，放弃过一个。”
“陪你把公司从地下室做到上市。”
“我给了你全部的热忱和信任。”
我停顿，指尖传来玻璃的寒意。
“我就换来这个？”
她声音发抖：
“程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你说，我听着。”
她跌坐床沿，捂住脸。
许久，才闷闷开口：
“明哲回国前联系我......“
“他说能帮公司打开海外市场，进行国际融资......”
“董事会压力很大，我需要新的增长故事......”
“所以许他副总裁之位？三倍薪资？不通知我？”
我轻轻笑了笑。
“林薇，你忘了？副总裁任命，需所有股东书面同意。“
“你一个人签的字，法律上无效。”
她猛地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
“你别乱来！公司现在需要他！”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为了我们的未来！”
“为了公司？”
我拉开距离。
“用五十二块钱打发我去沙县小吃，是为了公司？“
“清空我的办公室，是为了公司？”
“默许全公司议论我不如青梅竹马，是为了公司？”
“你摸着良心说，到底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你和你的旧情复燃？”
她愣住，眼神里充满陌生和恐惧。
我不再看她，走到门口。
“今晚，你睡客房。”
“程澈......”她徒劳地伸手。
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隔开两个世界。
我背靠门板滑坐在地。
门外，她烦躁踱步，脚步声最终远去。
我坐了很久，才撑起发麻的腿，走到婴儿床边。
两个孩子睡得正熟，小脸在夜灯下泛着柔光。
我极轻地摸了摸他们温热的脸蛋。
“对不起，宝贝们。”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爸爸可能......给不了你们一个表面圆满的家了。”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是王哥的新邮件。
【小程，你要的关键证据，我帮你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