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他看向我和哥哥，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我们欠云云爸爸的，也是我们欠云云的。你们俩，没有意见吧？”
话音落下，满室皆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哥哥身上。
哥哥彻底僵住了，脸上血色尽褪，剩下全然的错愕。
我抬手缓缓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迎着他们审视的目光，淡声道：
“当然没有意见。”
“反正家里现在什么也不剩了，不是吗？”
几人闻言，这才想起来，他们的戏还没演完。
我们家现如今是“被疾病拖垮的困难户”，哪有什么家产可继承？
“咳咳......”
爸爸干咳两声，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棠棠说得对，家里现在是困难。但......但我们的心意是真的。”
“以后，只要爸爸还有能力，一定会补偿小云。”
妈妈也连忙虚弱地点头：
“对，心意，心意最重要......”
哥哥低着头，一言不发，耳根却有些发红。
认亲宴在尴尬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宴席散尽，他们说要送妈妈回医院再观察一下。
实际上，我知道他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他们的团聚。
我以累了为由，独自离开。
刚走出门没一会，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阮云。
我按下接听，阮云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
“阮棠，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我没说话。
“知道他们根本没病，只是为了要你的器官，为了我的实验。”
“为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爸爸妈妈，哥哥，我的健康，为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随即是倾泻而出的恨意：
“为什么？因为我恨你！”
“我恨你生来就什么都有！有爱你的父母，有关心你的哥哥！”
“而我呢？我爸爸为了救你爸，死在了工地上！”
“我妈改嫁不要我！我什么都没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快意：
“这是你们家欠我的！欠我爸爸一条命！”
“现在，用你的器官来还，用你的一切来还，天经地义！”
“你放心，我会代替你，成为这个家唯一的女儿，得到他们所有的爱！”
我听着她充满怨恨的控诉，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凭什么以为，我还会把心脏捐给你做实验？”
电话那头的阮云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凭什么？哈哈哈哈......阮棠，你真是天真得可爱。”
她止住笑，语气轻快而残忍：
“就凭你爸妈，最喜欢、最心疼的人，是我啊。”
“不信？那你回家试试看呀。”
电话被挂断了。
冰冷的忙音在耳边回荡。
我站在空旷的街头，浑身发冷，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家，爸爸和哥哥都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看到我进来，爸爸猛地站起身：
“阮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不愿意给你妈捐心脏了？”
我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哥哥也站了起来：
“棠棠，那是我们的妈妈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看着他眼中那份正义凛然的指责，只觉可笑。
“我......”
我想告诉他们我得了败血症，想说我快死了，这颗心脏就算挖出来也用不了。
可爸爸根本不容我多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我脸上。
我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本来还想让你再养几天身体！”
“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阮风，按住她！”爸爸对哥哥吼道。
哥哥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仅仅是一瞬。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棠棠，听话，都是为了妈妈好。”他低声说。
“放开我！我不能捐心脏！我生病了！我得的是败血症！我快要死了！”
我拼命挣扎，嘶声力竭地喊叫。
“闭嘴！还敢撒谎！”
爸爸根本不信，掏出一卷胶带，粗暴地封住了我的嘴。
然后将我的手脚死死捆住。
我被他们像对待货物一样拖出了门，送去了医院。
有人给我注射了镇定剂，但我的意识很清醒。
我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一切。
我被抬上了手术台。
穿着无菌手术服的人影在周围忙碌。
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迟疑：
“孟博士，患者还没有进行术前身体状态评估，这不符合流程啊。”
妈妈冷声回应：
“我是她母亲，她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非常健康，完全符合捐献条件。”
“开始麻醉，准备手术。”
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的脸上。
隔着口罩，我只能看到她那双眼睛。
麻醉面罩扣了下来。
我努力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嘴唇翕动：
“我、恨、你、们。”
我仿佛看到妈妈握手术刀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我的胸腔。
预想中鲜活心脏的搏动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监测仪器陡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滴滴滴滴——！！！”
“血压骤降！”
“血氧饱和度急速下跌！”
“不好！病人全身多器官功能指标异常！严重衰竭！”
“这......这不是健康心脏该有的供血状态！”
“病人的身体状况有问题！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