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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休养的三天里,江南栀像个局外人。
护士们私下都在议论,那个顶流歌手沈屹对受伤的小师妹有多体贴,熬汤喂药,寸步不离。
而作为正牌女友的江南栀的病房,冷清得像个停尸房。
每当听到这些,她就觉得五年的青春像个笑话。
她爱了那么久的男人,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出院那天,她只通知了徐曼。
徐曼带来了一封来自德国顶级手外科专家的邀请函。
“栀栀,这是我托人联系的,虽然你的手神经受损,但那位专家说,如果尽快手术,也许还能恢复六成,至少能尝试拉简单的曲子。”
江南栀摩挲着那封邀请函,眼眶发热。
“曼曼,谢谢你。”她用力抱住闺蜜,“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手机震动,收到了沈屹的短信:柚子情绪不稳定,医生说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我这几天得陪着她。你自己出院回家,乖一点。
江南栀轻笑一声,直接拉黑删除。
把出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沈屹也算是独一份了。
江南栀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准备飞往德国。
就在这时,录音棚的房东发来一条紧急消息:江小姐,沈先生带来的那个团队要把设备拆走了,说是因为租约到期。而且......他们好像在动您的母带柜。
江南栀心头一跳。
那个母带柜里,锁着她这七年来写的所有未发表的手稿,以及沈屹那张即将发行的封神专辑的唯一母带。
那是她的心血,也是她最后的底牌。
她看了眼时间,离登机还有四个小时。
“去录音棚。”她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她赶到录音棚时,里面一片狼藉。
林柚正穿着沈屹的外套,坐在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千金大小姐又如何?你捧了七年的男人,我随便勾勾手指,他就为了我把你扔在医院。江南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悲?”
林柚压低声音,眼神恶毒。
这个录音棚,以前除了江南栀和沈屹,没人能进核心区。
而现在,林柚像女主人一样坐在那里。
江南栀冷冷地看着她,“滚开。这里是我的私人财产。”
她走过去想要检查母带柜。
林柚被她无视的态度激怒,面容扭曲地站起来,挡在柜子前,“你的财产?师哥说了,这些都是为了成就他的,你既然爱他,就该贡献出来。现在我们要搬去新的公司了,这些东西......带不走,那就毁了吧。”
“你敢!”江南栀惊怒交加。
林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抓起手边的咖啡,对着那台价值几百万的控制台和旁边存放母带的硬盘盒狠狠泼了过去!
滋啦——
电流声响起,屏幕瞬间黑屏,焦糊味弥漫开来。
“你在干什么?!”江南栀冲上去想要抢救硬盘。
趁着江南栀分神的瞬间,林柚突然尖叫一声,拽着她的衣袖,猛地向后朝门口方向倒去!
“啊——救命!不要推我!”
就在此时——
录音棚的隔音门被推开。
沈屹站在门口,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江南栀面无表情地伸着手,而林柚正被她“推”得向后跌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她们身后,是冒着黑烟的控制台,和被咖啡浸泡的母带盒。
“江南栀!你疯了?!!”
沈屹目眦欲裂,几个箭步冲上前,狠狠一把将江南栀推开。
她踉跄着撞在金属机柜上,刚做过简单固定的左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疼得她几乎跪倒在地。
沈屹看都没看她一眼,扑到控制台前,试图抢救,但一切都晚了。
那是他准备冲击格莱美的心血......全部毁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江南栀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失望,乃至......憎恶。
“我以为你只是嫉妒,”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没想到,你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步,毁掉我的梦想,毁掉所有人的心血!”
“这一次,谁也帮不了你。”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底某个角落,竟诡异地划过一丝解脱。
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他能“保”她了。
等江南栀吃够了苦头,知道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他再去接她。到时候,她就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提分手了。
他拿出手机,亲自拨通了报警电话,语气沉痛:“你好,我要报警,有人恶意损毁贵重财物,金额巨大......”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
林柚捂着并没有受伤的肚子,被抬上救护车,沈屹紧随其后,眼神一直停留在林柚身上,充满关切。
江南栀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两辆车,在夜幕下的十字路口背道而驰。
在拘留所的那一夜,是江南栀一生的噩梦。
夜深人静,几个因打架斗殴被关进来的女混混,像是收到了某种暗示,围住了她,辱骂,推搡,暗地里的掐拧......
她护着那只左手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伤口被一次次触碰,疼得她几乎昏厥。
直到凌晨,才有警察发现异常,将她带了出来。
清晨六点,徐曼带着顶尖律师团将她保释出去。
她走出大门时,左手以诡异的姿态垂着,右脸高高肿起,额角还有沈屹推倒她时留下的淤青。
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昔日“小提琴公主”的影子。
“混蛋!渣男!我要杀了他!”徐曼崩溃地抱着她大哭,泪水打湿了江南栀的肩膀。
江南栀却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她靠在徐曼身上,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一个微型录音笔塞进徐曼手里。
那是她为了记录灵感随身携带的,没想到,记录下了林柚承认陷害她的全过程。
“曼曼,”她的声音嘶哑微弱,“监控......被覆盖了,但这个......是真的。”
“等我走后,交给警方,所有的事情......拜托你了。”
为了保住那只手,医疗专家谢聿白亲自过来接走了江南栀,徐家动用了私人飞机,安排直飞德国。
去机场的路上,徐曼一直握着她的手,哭得眼睛都肿了。
江南栀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这座承载了她七年青春、梦想与伤痛的城市,在晨曦中渐渐模糊。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强效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视野渐渐黑暗。
阖上双眼之前,一滴泪无声滑落。
但这滴泪,不是为了沈屹。
而是为了那个死在昨夜的江南栀。
飞机冲上云霄,划破长空。
自此,山高水长,再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