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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轩!”
顾清莞冲下台阶,扶起林子轩,检查他的腿。
“老师......疼......好疼......”林子轩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指着沈郁,“师公推我......我就想看看那个包......他突然就推我......”
“沈郁!”顾清莞抬起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你畜生!”
沈郁站在高处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场闹剧。
“我没推。”
“他都这样了你还狡辩!”顾清莞吼道,“刚才只有你在他旁边!他一个学医的,知道腿有多重要,会拿自己开玩笑吗?”
“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带他来扫墓,嫉妒我夸他!你心思怎么这么毒!”
周围扫墓的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这男人看着老实,心眼真坏啊。”
“对自己老婆的学生下手,真是个妒夫。”
顾清莞把林子轩扶到一旁的石凳上,转身几步冲上台阶,一把揪住沈郁的衣领。
“道歉!去给他跪下道歉!”
沈郁看着面前这张扭曲的脸,只觉得陌生。
“我不跪。”
“你跪不跪?”顾清莞看见他手里还紧紧攥着的那个旧布包,怒火攻心,“就为了这个破烂?你就要废了他的腿?”
她一把抢过那个布包。
“还给我!”沈郁脸色大变,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是他去西北的精神支柱!
“现在知道急了?”顾清莞冷笑,举起布包,“你伤了别人的宝贝,你也别想好过!”
她扬起手,对着坚硬的石阶,狠狠砸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
布包里的玉佩碎成了几块,惨白地躺在灰黑的石头上。
沈郁愣住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不仅仅是一块玉,那是母亲临终前从喉咙里抠出来的气,让他好好活着的凭证。
碎了。
被他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小白脸,亲手砸碎了。
“顾清莞!!!”
沈郁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那是绝望到极致的野兽濒死的哀鸣。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捡起那些碎片。
顾清莞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一推——
“滚开!”
沈郁正处于失控的边缘,脚下不稳,被这一推,整个人向后仰去。
身后,是陡峭的石阶。
“砰!砰!砰!”
肉体撞击石头的闷响,一下,两下,三下......
沈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滚落下去,直到撞在一棵松树上才停下。
额角的旧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涌出,流了满脸。
顾清莞呆在原地,手还维持着推人的姿势。
她看着满脸是血的沈郁,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沈郁......”她下意识想走过去。
“老师!我的腿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残废了!”下面的林子轩突然大喊起来,“快送我去医院啊!”
顾清莞脚步一顿。
她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沈郁,又看了看哭喊的林子轩。
最终,她咬了咬牙,对着沈郁喊道:“别装死!这点高度摔不死人!自己爬起来去医院包扎,我先送子轩走!”
说完,她转身背起林子轩,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停在山下的吉普车。
沈郁躺在冰冷的地上,血糊住了眼睛,世界一片血红。
他看着顾清莞背着别的男人狂奔的背影,看着她为了那个男人,把他像垃圾一样丢在荒郊野岭。
他想笑,却咳出了一口血。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身边的玉佩碎片。
一片,两片,三片......
碎片锋利,割破了他的手指,和血混在一起。
他把碎片死死攥在手心里,疼得钻心,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这一刻,最后一丝对顾清莞的眷恋,随着这块玉,彻底碎成了粉末。
风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爱情送葬。
沈郁闭上眼,在心里对自己说:
顾清莞,这辈子,我们完了。
彻底完了。
再醒来时,又是在医院。
不过这次是在走廊的加床上。
医生告诉他,轻微脑震荡,软组织挫伤,运气好没伤到骨头。
沈郁没说话,只是默默交了费。
他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顾清莞大概还在医院陪着那个“断腿”的林子轩。
正好。
沈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袋。
几件换洗衣服,那封调令,还有那些碎掉的玉佩。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五年的房子。
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顾清莞一脸严肃,而他笑得像个傻子。
他走过去,取下照片,从相框里抽出来。
撕拉——
一分为二。
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放进口袋,把顾清莞的那一半,连同这五年的所有回忆,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拿出纸笔,在茶几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字迹潦草,却透着决绝:
「顾清莞,我去追我的长风了。
祝你和你的神医梦,百年好合。
离婚协议书我会寄到单位。
——沈郁」
落笔。
提包。
关门。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有些刺眼,却无比自由。
沈郁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了通往西北的列车。
新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