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慕家别墅的主卧里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苏婉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育儿书籍,目光却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慕震霆洗完澡出来,看见妻子心事重重的模样,轻轻坐在床边。
“还在想小心心和阿辞的事?”他柔声问道。
苏婉放下书,叹了口气:“震霆,你不觉得阿辞对咱们小心心太过在意了吗?”
今天下午的一幕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傅辞抱着刚睡醒的慕心在花园里散步,小团子趴在他肩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蝴蝶,绕着慕心翩翩起舞。傅辞几乎是立刻用手护住了慕心的头,眼神凌厉地扫视四周,仿佛那只蝴蝶是什么致命的威胁。
最后是管家上前驱走了蝴蝶,傅辞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但他抱着慕心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像是守护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那孩子只是比较保护小心心。”慕震霆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不是很好吗?有傅家小太子护着,咱们女儿在京圈可以横着走了。”
“可是...”苏婉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注意到,阿辞看小心的眼神,根本不像个六岁的孩子?”
那种眼神太过专注,太过占有,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执著。
苏婉不止一次在傅辞眼中看到那种光芒——当慕心对着别人笑的时候,当别人想要抱慕心的时候,甚至是当慕心的注意力被其他玩具吸引的时候。
“傅家的继承人,本就不能以常理论之。”慕震霆拍拍妻子的手,“那孩子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很正常。”
“但我担心的是...”苏婉压低声音,“阿辞的占有欲太强了。今天王太太想抱抱小心心,阿辞居然冷着脸转身就走,弄得王太太好不尴尬。”
慕震霆这才认真起来:“有这事?”
“而且不止一次了。”苏婉忧心忡忡地说,“上周我爸妈来看小心心,想抱抱外孙女,阿辞虽然没拒绝,但全程都站在旁边盯着,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我妈后来还悄悄问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傅家小少爷。”
卧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也许只是孩子间的玩伴情谊。”慕震霆试图宽慰妻子,“阿辞那孩子没什么朋友,突然有个小妹妹愿意黏着他,他自然会特别在意。”
苏婉摇摇头,下床走到窗边。
月光下的花园静谧美好,但她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今天翻看育儿书,上面说健康的亲子关系需要适当的界限感。”她轻声说,“可是阿辞和小心心之间,完全没有界限。”
她想起今天下午的另一件事——慕心玩玩具时不小心磕到了额头,其实只是很轻的一下,小团子甚至没反应过来要哭。
但傅辞却立刻冲过去,仔细检查她的额头,眼神阴沉得可怕。后来查明是玩具的一个边角有些锋利,他当场就让管家把那个玩具扔了。
“那只是个意外...”苏婉当时试图解释。
“不能有任何意外。”傅辞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一刻,苏婉在这个六岁男孩身上看到了傅家掌权人的影子——那种说一不二的威严,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
“你知道吗,”苏婉转身对丈夫说,“我今天无意中听到傅家管家对阿辞说‘少爷,您该回去上钢琴课了’,你猜阿辞怎么回答?”
慕震霆挑眉等待下文。
“他说:‘取消。今天要陪小心心。’”苏婉模仿着傅辞那种冷淡却坚定的语气,“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能这样轻易地取消安排好的课程,而且管家居然真的照做了!”
慕震霆终于皱起了眉头:“这确实不太寻常。”
“我担心的是,如果阿辞对小心心的这种占有欲继续发展下去...”苏婉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等他们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卧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清冷的光辉洒满人间。
“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了。”良久,慕震霆才开口,“孩子们还小,等阿辞上了学,交了新朋友,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黏着小心心了。”
苏婉苦笑着摇摇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她想起今天离开时,傅辞站在暮色中的身影。六岁的男孩抱着熟睡的慕心,低头看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但在抬头看向前来送别的苏婉时,那双凤眸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那一刻苏婉突然意识到,傅辞所有的温柔,都只给她怀中的那个小团子。
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他依然是那个冷漠疏离的傅家小太子。
“顺其自然吧。”慕震霆走到妻子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既然小心心喜欢和阿辞玩,我们也不好强行阻止。况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能和傅家建立更紧密的关系,对慕家也不是坏事。”
苏婉猛地抬头:“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慕震霆在妻子额头上印下一吻,“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发展吧。我们做父母的,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引导就好。”
话虽如此,但苏婉心中的担忧并未消散。她走到婴儿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来,正好照在婴儿床上。慕心睡得正香,小手紧紧握着那枚黑玛瑙袖扣,小嘴微微动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苏婉俯身,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脸颊。小团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妈妈的手,咕哝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梦呓让苏婉的心沉了下去。她注意到,女儿最近叫“哥哥”的次数,甚至超过了叫“妈妈”。
退出婴儿房,苏婉在走廊上遇见了起夜的老管家福伯。
“夫人还没睡?”福伯关切地问。
苏婉叹了口气:“福伯,您觉得...阿辞对小心心,是不是太过在意了?”
福伯是看着苏婉长大的老仆人,在慕家服务了三十年,苏婉很重视他的意见。
老管家沉吟片刻,缓缓道:“傅家小少爷确实对小姐格外上心。但老奴看来,这未必是坏事。”
“怎么说?”
“傅少爷虽然年纪小,但做事极有分寸。”福伯说,“他疼爱小姐,却从不逾矩。每次来拜访都会提前通知,带来的礼物也都经过精心挑选,完全是大家公子的做派。”
苏婉若有所思。
“而且,”福伯补充道,“有傅少爷护着,小姐在京城的社交圈里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这对小姐的未来,是很有好处的。”
回到卧室,苏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福伯的话不无道理,但她作为母亲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起今天下午,傅辞抱着慕心时,小团子伸手去抓他的头发。
若是平时,慕心这样抓妈妈的头发,苏婉会轻轻掰开她的小手,告诉她这样会痛。
但傅辞没有。
他就那样任由慕心抓着他的头发,甚至微微低头配合她的动作,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苏婉突然意识到:傅辞不是在照顾一个玩伴,他是在宠溺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种认知让她不安。
“睡吧。”慕震霆在睡梦中含糊地嘟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苏婉闭上眼睛,决定暂时把担忧放在一边。毕竟孩子们还小,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只是在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要跟育婴师谈谈,适当减少傅辞来拜访的频率。
这个决定让她心里有些愧疚,但作为母亲,她必须确保女儿能在一个健康、平衡的环境中成长。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夜色更深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傅辞从睡梦中惊醒。他梦见慕心被一群人围着,他怎么也冲不进去,小团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他坐起身,额头上都是冷汗。
黑暗中,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拿出那本秘密笔记本,在最新一页用力写下:
「要更好地保护她。
不能让任何人带走她。」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