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集:模仿条例酷总裁
南山别墅的铁艺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像某种宣告。
陶子涵站在庭院中央,行李箱立在脚边。雨后的清晨,空气湿冷,别墅的白色外墙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这是一栋三层法式建筑,庭院里精心修剪的玫瑰丛已经凋零大半,只有墙角几株腊梅倔强地开着。
“陶小姐,这边请。”
周特助引她走进门厅。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三层挑空的天花板垂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柠檬清新剂混合的味道——干净得没有一丝人气。
“别墅共三层,一层是客厅、餐厅、画室;二层是主卧、书房、衣帽间;三层是客房和健身房。”周特助语速平稳如AI,“您的房间在二层东侧,赵小姐的房间。肖总吩咐,您从现在开始就住在那里。”
“肖总人呢?”陶子涵问。
话音刚落,旋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肖百川穿着深灰色家居服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他没看陶子涵,径直走向餐厅:“过来吃早餐。从今天起,一日三餐都要按时。”
餐厅长桌上已经摆好两人份的早餐:黑咖啡、太阳蛋、全麦吐司、沙拉。肖百川在主位坐下,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几页纸推到餐桌对面。
“《模仿细则补充协议》。”他说,“签了它。”
陶子涵坐下,拿起那几页纸。密密麻麻的条款比婚礼那天的协议更加细致入微:
· 每日早晨7点起床,7:30前完成洗漱妆发,妆容风格见附件图例
· 早餐时必须坐姿端正,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咀嚼时不得发出声音
· 上午9-11点为固定绘画时间,画室已备齐赵珊珊常用画材
· 下午需进行形体训练(周一、三、五)和法语学习(周二、四)
· 晚10点前必须回到卧室,不得在别墅内随意走动
· 所有通讯设备每晚10点交由周特助保管,次日早晨7点归还
· 每周日允许探视母亲一次,时间为下午2-4点,周特助全程陪同…
陶子涵越看手越冷:“这是囚禁。”
“这是协议。”肖百川啜了一口黑咖啡,眼神没有温度,“你收了钱,就要履行义务。赵珊珊是名媛,是画家,是未来肖氏的女主人。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她的形象。”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礼仪教科书:“从今天起,我会和你一起生活一周,纠正你所有不像她的地方。”
陶子涵猛地抬头:“一起生活?”
“字面意思。”肖百川合上文件夹,“我住二层西侧主卧。这一周,我会观察你的日常,指出问题。一周后我出差,周特助会继续监督。”
他站起身,走到陶子涵身后,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巨幅油画。
画上是赵珊珊的自画像——海边的侧影,长发被海风吹起,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画风飘逸,色彩明亮,署名处是流畅的法文花体。
“看她的表情。”肖百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自信,疏离,又带着一点慵懒的温柔。这是你要模仿的核心神态。”
他的手指松开,留下冰凉的触感。陶子涵下意识揉了揉下巴,肖百川已经走回座位,仿佛刚才的接触从未发生。
“现在,重新吃早餐。”他指了指她的盘子,“赵珊珊吃太阳蛋时,习惯先用餐刀将蛋白边缘整齐切下,然后从蛋黄中心开始食用。动作要慢,要优雅。”
陶子涵拿起刀叉,手在发抖。她切下一块蛋白,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不对。”肖百川放下咖啡杯,“手腕角度不对。她切食物时手腕是放松的,不像你这样僵硬。再来。”
一顿早餐吃了四十分钟。每一口都被挑剔,每一个动作都被纠正。当陶子涵终于咽下最后一口吐司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上午绘画时间。”肖百川看了眼手表,“画室在走廊尽头。”
画室朝南,整面落地窗,光线极好。画架上绷着空白的画布,旁边的推车上摆放着几十管油画颜料、各式画笔、调色板。陶子涵注意到,所有颜料都是同一个法国品牌,画笔的木质手柄上都有细小的刻痕——是长期使用留下的印记。
“赵珊珊习惯用松节油调色,而不是亚麻籽油。”肖百川站在她身后,“她喜欢从画面的左上角开始画起。调色板上的颜色排列顺序是:钛白、柠檬黄、中黄、朱红、深红、群青、钴蓝、翠绿、熟褐、象牙黑。不能错。”
陶子涵拿起画笔,手悬在画布上方,迟迟落不下第一笔。
“你在害怕什么?”肖百川问。
“这不是我的风格。”陶子涵低声说,“我习惯画水彩,喜欢淡雅的颜色。油画…太浓烈了。”
“那就学会浓烈。”肖百川的声音没有波澜,“赵珊珊的毕业作品在巴黎拍出过十万欧元的高价。你需要达到那个水准——至少看起来像。”
他走到音响边,按下播放键。肖邦的《夜曲》流淌而出,轻柔的钢琴声充满房间。
“她画画时只听这个。”肖百川说,“现在,画点什么。让我看看你的基础。”
陶子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挤出一管钛白,开始调色。画笔落在画布上,从左上角开始——那是窗外庭院的一角,凋零的玫瑰,倔强的腊梅,还有远处那扇沉重的铁门。
她画得很慢,很仔细。肖百川就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分界线,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在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
一个小时后,陶子涵放下画笔。画布上的庭院一角已经初具雏形,光影处理得不错,但色彩过于克制——还是她自己的风格。
肖百川站起身,走到画架前看了很久。久到陶子涵以为他又要挑刺。
“色彩不对。”他果然开口,但接下来的话让她愣住,“但光影处理比珊珊好。她总是把阴影画得太实。”
他伸出手,手指悬在画布上方,没有触碰:“这里,腊梅花枝的转折处,你多画了一道反光。为什么?”
陶子涵怔了怔:“因为…早晨的露水折射阳光,会在枝干凸起处形成微弱的反光。我看到了,就画出来了。”
肖百川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继续画。午饭时周特助会叫你。”
门轻轻合上。画室里只剩下陶子涵和流淌的钢琴声。她看着画布上那道小小的反光,突然意识到——这是今天早上,肖百川第一次没有完全否定她。
但这丝微小的肯定很快被现实淹没。她看向窗外,铁门紧闭,庭院深深。手机昨晚已经交给周特助,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周日那两个小时的探视。
而此刻,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像炭火一样烫着她的皮肤。那是早餐前,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悄悄塞给她的,上面只有一行字:
“小心肖总。赵小姐出事前,最后见的人是他。”
钢琴曲进入柔板乐章,旋律忧伤而绵长。陶子涵重新拿起画笔,蘸上浓烈的朱红,在调色板上用力碾开。
红色颜料像血一样,在白色底色上蔓延。
而二楼书房里,肖百川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画室里那个纤细的背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截褪色的红绳,眼神复杂难辨。
周特助敲门进来:“肖总,瑞士医院那边确认,赵小姐的脑电波异常只是仪器故障。她依然昏迷。”
“知道了。”肖百川没有回头,“把画室的监控备份一份,发给苏黎世的医生。告诉他们,如果珊珊醒来,给她看这个。”
“这是…”
“让她知道,有人正在努力成为她。”肖百川关掉监控屏幕,声音低沉,“也许这会唤醒她。”
窗外,乌云重新聚拢,又要下雨了。别墅里的两个人,一个在画布上涂抹着不属于自己的色彩,一个在阴影里守着一个不知何时会醒的梦。
而真正的赵珊珊,此刻正在瑞士雪山下的疗养院里,手指在薄毯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