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强战,万众瞩目。
城主府前广场人山人海,四个擂台已撤去三个,只留中央最大的那个。高台上,城主叶重山、各大家主、馆主长老,皆已就座,气氛肃然。
第一场,便是林陌对韩冷。
两人登台,相对而立。韩冷依旧抱着他那柄染血长剑,眼神如狼,舔着嘴唇:“冰火双修的小子,我等你很久了。你的血,一定很美味。”
林陌不语,秋水短刀出鞘,刀身映着晨光,隐有红蓝微芒流转。他气息内敛,新学的敛息术运转,整个人仿佛融入环境,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存在。
韩冷眼神微凝,他久经厮杀,直觉敏锐,察觉到林陌比昨日更加危险。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装神弄鬼!”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掠出,剑光一线,直刺林陌咽喉!快、狠、准,毫无花哨。
林陌侧身,短刀上撩,刀剑相击,发出刺耳锐鸣。一股阴寒刁钻的劲力自剑上传来,顺刀身直透手臂,林陌手臂微麻,暗凛:这韩冷,剑上附有特殊阴毒内劲!
韩冷剑势不绝,如附骨之疽,招招不离林陌要害。他的剑法狠辣诡异,专攻下三路、关节、眼喉,且剑路飘忽,难以捉摸。林陌以短刀周旋,配合新学的影卫身法“鬼影步”,时而如轻烟飘忽,时而如鬼魅突进,虽暂处守势,却未露败象。
转眼三十招过,韩冷久攻不下,焦躁渐生。他剑法陡然一变,由诡异转为狂暴,剑影层层叠叠,如狂风暴雨,将林陌笼罩。每一剑都势大力沉,震得林陌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结束了!”韩冷眼中凶光暴涨,长剑如毒龙出洞,直刺林陌心口!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杀意和功力,快得只剩残影!
台下惊呼四起,柳雨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林陌却在此刻气息骤变!一直内敛的气息轰然爆发,冰火内息汹涌而出,右臂骨骼红蓝光芒隐现,短刀划过一道玄奥轨迹,不闪不避,迎着剑尖刺去!竟是以攻对攻!
“冰火一线,破!”
刀尖对剑尖,一点寒芒爆开!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微脆响,仿佛琉璃碎裂。韩冷长剑剑尖竟被短刀点碎,裂痕如蛛网蔓延!与此同时,一股炽热与冰寒交织的诡异劲力,顺着剑身逆冲而上!
韩冷闷哼一声,整条右臂如遭电击,瞬间麻木,长剑脱手!他骇然暴退,但林陌刀势未尽,如影随形,短刀已架在他脖颈上,刀锋冰凉。
“你...”韩冷难以置信,他淬体五重巅峰,剑下亡魂无数,竟败在一个淬体三重小子手里!
“认输,还是死?”林陌声音平静,眼中却有寒光。
韩冷面孔扭曲,眼中挣扎。他能感觉到,林陌是真敢杀他。片刻,他颓然道:“我认输。”
台下寂静一瞬,随即哗然!淬体三重逆伐五重巅峰,还是凶名在外的独狼韩冷!这林陌,竟强横至此!
“七号林陌,胜!”执事高喝,看向林陌的目光也带着惊异。
林陌收刀,下台。韩冷捡起断裂的长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柳雨激动地迎上来:“林师兄,你太厉害了!”
林陌微微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方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实则已动用了冰火锻骨诀大半力量,且对经脉负荷极大。若非韩冷轻敌,胜负犹未可知。他低声道:“回去说。”
接下来的比斗同样精彩。黑衣少年对赵烈,两人都是淬体六重,黑衣少年身法诡异,掌法阴柔,赵烈烈焰刀法刚猛霸道。激斗百招,黑衣少年以一记诡异的“幻影掌”击中赵烈胸口,赵烈吐血败北,烈焰刀竟被震脱手。黑衣少年身份成谜,实力深不可测。
王凌霄对苏文博,更是宿命对决。两人同是淬体六重巅峰,王家“凌霄剑法”对苏家“奔雷拳”,打得气劲四溢,擂台崩裂。最终王凌霄以半招险胜,苏文博肋下中剑,虽不致命,但已无再战之力。苏文博下台时,看向王凌霄的眼神怨毒如蛇,又阴冷地扫了林陌一眼。
叶凌云对那散修,根本毫无悬念。散修全力攻出三招,连叶凌云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一指弹飞兵刃,吐血认输。叶凌云自始至终,只出了一指。
四强诞生:林陌,黑衣少年,王凌霄,叶凌云。
这结果出乎多数人预料。林陌与黑衣少年,一黑到底,竟将赵烈、苏文博这等热门淘汰。看台上议论纷纷,各大家主、势力代表看向林陌与黑衣少年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叶重山抚须微笑,对身旁雷烈道:“雷馆主,贵武馆出了个好苗子啊。”
雷烈抱拳:“城主过奖,此子尚需打磨。”
王家家主王振海脸色不太好看,赵家家主赵天雄更是面沉如水。苏家家主苏镇岳则面无表情,但眼底寒意深重。
中场休息一个时辰,供选手调息恢复。林陌回到武馆休息区,沈清秋亲自送来疗伤丹药,并渡入一缕温和内息助他调息。
“你方才所用,非纯烈风心法。”沈清秋传音入密,“可是那《冰火锻骨诀》?”
林陌点头:“略有所成。”
沈清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但切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已引起太多注意,接下来务必小心。苏家、赵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弟子明白。”
一个时辰后,抽签决定半决赛对阵:林陌对黑衣少年,王凌霄对叶凌云。
第一场,林陌再登擂台。黑衣少年依旧沉默,但眼中多了几分凝重。方才林陌击败韩冷那一刀,他也看出不凡。
钟响,黑衣少年身形一晃,竟化作三道残影,从不同方位攻向林陌!掌风阴柔,却隐含剧毒内劲,空气都泛起淡淡腥甜。
林陌凝神,鬼影步施展,如柳絮随风,在掌影间穿梭。短刀连点,“叮叮”数声,将三道掌影尽数挡下。但每接一掌,都有一股阴寒毒劲顺刀侵入,手臂微麻。
“好诡异的掌法,好阴毒的劲力!”林陌暗凛,冰火内息急速运转,将侵入的毒劲逼出。他不再保留,冰火锻骨诀全力催动,短刀之上红蓝光芒大盛,刀势陡然变得霸烈迅疾,与阴柔掌风硬撼!
“铛铛铛!”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两人身影交错,快得只剩残影。台下观众看得目眩神迷,屏息凝神。
五十招!一百招!两人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黑衣少年身法诡异,掌法阴毒;林陌刀法凌厉,冰火内息变化莫测。擂台青石被气劲刮出道道深痕。
忽然,黑衣少年掌法一变,由阴柔转为刚猛,双掌赤红如血,带着灼热腥风拍来!竟是刚猛炽热的掌法!
林陌猝不及防,横刀格挡。“砰!”巨力传来,他连退三步,气血翻涌。黑衣少年得势不饶人,赤红双掌连环拍击,掌风灼热,竟隐隐克制林陌的冰火内息!
“这是...‘赤煞掌’?”看台上,有人惊呼,“他是赤焰门的人!”
赤焰门!林陌心中一沉。赤焰门以火属功法闻名,这黑衣少年竟身兼阴毒与炽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掌法,且都造诣不浅,难怪如此难缠。
危急关头,林陌脑中灵光一闪。冰火锻骨诀要义在于阴阳平衡,相生相克。对方以火攻火,我何不以冰制火?他刀势陡然一变,冰寒内息全力催发,短刀之上蓝光大盛,寒气四溢,刀锋过处,空气凝结冰霜!
“寒冰刀意?”黑衣少年眼神微变,赤红掌影与冰蓝刀光轰然对撞!
“嗤嗤嗤!”冰火相激,白雾蒸腾!两人同时闷哼倒退,林陌嘴角溢血,黑衣少年袖口结冰,手臂颤抖。
不等对方喘息,林陌刀势再变,炽热内息灌注,短刀化作赤红火刃,一刀劈出,热浪滚滚!黑衣少年急忙以阴柔掌力化解,但冰火交替,阴阳激荡,他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竟出现短暂紊乱!
就是现在!林陌眼中精光爆射,鬼影步发挥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欺近,短刀划过一道完美弧线,刀锋之上红蓝光芒交织,狠狠斩在黑衣少年仓促架起的手臂上!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黑衣少年惨叫着倒飞出去,右臂软软垂下,显然已断。他重重摔在擂台边缘,挣扎欲起,林陌刀尖已抵其咽喉。
“认输。”黑衣少年面如死灰,吐出两字。
“林陌,胜!”执事高喝,声音带着激动。又一场以下克上,以弱胜强!
台下沸腾了!林陌之名,彻底响彻广场。连叶重山都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林陌收刀,剧烈喘息。这一战,耗尽了他全部心力,冰火内息几乎枯竭,经脉隐隐作痛。但他挺住了。
黑衣少年被抬下台时,深深看了林陌一眼,嘶声道:“我名赤影。今日之败,来日必报。”说罢,昏死过去。
赤影,赤焰门。林陌记下了这个名字。
接下来,王凌霄对叶凌云。这一战,几乎是一边倒。叶凌云仅用三招,便破去王凌霄的凌霄剑法,一指弹飞其长剑,掌风轻拂,将其震下擂台。王凌霄落地后,面色惨白,拱手认输,眼中尽是挫败。
叶凌云,依旧白衣不染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决赛,将在林陌与叶凌云之间展开。一个是一路逆袭的黑马,一个是深不可测的城主府天才。万众期待。
然而,就在执事准备宣布决赛开始时,高台上忽然站起一人,朗声道:“且慢!”
众人望去,竟是苏家家主苏镇岳。他面色阴沉,目光如刀,直刺林陌:“此子来历不明,功法诡异,疑似邪道妖人!我要求暂停决赛,先查清其身份功法,再定是否继续!”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雷烈拍案而起:“苏镇岳!你什么意思?林陌乃我烈风武馆内院弟子,根正苗红,何来邪道之说?”
苏镇岳冷笑:“根正苗红?他方才所用,分明是冰火双修之法!众所周知,冰火属性相克,强行同修,必走火入魔!除非,他练的是某种损人利己的邪功,或是得了不该得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林陌,又扫过柳雨。柳雨脸色一白,下意识握紧拳头。
林陌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苏家输不起,便要以大义名分压人。
叶重山眉头微皱,看向林陌:“林陌,你可有解释?”
林陌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城主,弟子所修功法,乃家传残篇,名为《冰火锻骨诀》。此法虽冷僻,却非邪功,乃是以特殊法门调和冰火,淬炼骨骼,循序渐进,并无走火入魔之虞。若城主不信,可请高人查验。”
“家传残篇?”苏镇岳嗤笑,“你一个贫民窟出身的泥腿子,哪来这等家传?莫不是偷抢得来?”
林陌神色不变:“苏家主此言差矣。武道传承,各有机缘。难道出身寒微,便不配有奇遇?若依苏家主之言,天下寒门武者,岂非皆成贼寇?”
“你!”苏镇岳语塞。
叶重山摆摆手:“罢了。功法之事,暂且不论。林陌,你既说是家传,可有凭证?或可施展一二,请诸位同道品鉴。”
林陌心念电转,暗影阁令牌绝不能暴露,但冰火锻骨诀的特性可以展示。他拱手道:“请城主赐一柄普通铁剑。”
叶重山示意,立刻有侍卫送上一柄精铁长剑。林陌接剑,屏息凝神,冰火内息缓缓注入剑身。只见剑身一半泛起赤红热浪,一半凝结幽蓝冰霜,红蓝分明,寒气与热气交织,形成奇景。
“这...冰火之力竟能如此共存?”有人惊呼。
林陌持续注入内息,剑身红蓝光芒流转,竟隐隐有融合之势,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锋锐之气。他举剑轻挥,一道红蓝交织的剑气脱刃而出,斩在擂台边缘一块废石上,“嗤”的一声,废石被整齐切开,断口一半焦黑,一半覆霜。
“好精妙的控制力!”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掌赞叹,“冰火相克,却能共存互济,这《冰火锻骨诀》确有独到之处,绝非邪功。老朽‘百草堂’胡青松,愿以名誉担保。”
胡青松,清河城第一药师,德高望重。他一开口,众人顿时信了大半。
苏镇岳脸色难看,还欲再言,叶重山已淡淡道:“胡老鉴证,自无虚假。林陌功法无误,决赛继续。”
苏镇岳只得悻悻坐下,眼神阴鸷。
风波暂平,决赛即将开始。林陌对叶凌云。
一个气息未复,伤痕累累;一个气定神闲,深不可测。胜负,似乎已无悬念。
但林陌握紧手中剑,眼神坚定。即便不敌,也要战至最后一刻。武道之心,岂能未战先怯?
叶凌云依旧云淡风轻,只对林陌微微颔首:“你很不错。我会认真对待。”
钟响,决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