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没去苏市，我在无锡的医院。”我的声音有点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遇到一个老人，突发心梗，正在抢救…… 妈，她叫张秀兰，你认识她吗？就是你当年在医院的朋友张秀兰。”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静得能听见我妈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几秒，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我妈带着哭腔的喊声，震得我耳朵疼：“张秀兰？她还活着？她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你快告诉我地址！”
我报了医院的名字和地址，挂了电话，手心里全是汗。我看着急诊室的红灯，又摸出自己的卡通猫水杯，杯身上的猫脸已经模糊，可我还是能想起我爸当年买杯子时的样子。他当时笑着说“晚晚，以后你就用这个杯子喝水，暖暖的”，可我爸走得早，四十岁就没了，走之前还在说“没帮你妈讨回公道，是我没用”。
我突然想起我爸的腿伤——他当年是苏市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保安，有天晚上回来，左腿上全是伤，肿得像个馒头，说是“巡逻时不小心摔的”。可后来我偷偷听见外婆跟我妈说“老林是为了帮你去找院长理论，被保安队长打的”。那时候我不懂“理论什么”，现在看着手里张秀兰的照片，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难道，我爸的腿伤，和张秀兰有关？
半小时后，急诊室的灯灭了。红色的“抢救中”变成了绿色的“空闲”，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点疲惫：“谁是张秀兰的家属？”
我赶紧站起来：“医生，我是…… 我是她的朋友，她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还需要住院观察，得有人陪护。”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先去办住院手续，预缴一下费用，后续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我接过单子，刚要去缴费，就看见走廊尽头跑来个熟悉的身影——是我妈，穿着灰色的病号服，外面套着件没拉拉链的黑色外套，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攥着个布袋子，跑得气喘吁吁，鞋都快掉了。
“张秀兰呢？她在哪？”我妈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的皮肤里，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
“妈，你怎么来了？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我想扶她坐下，她却一把推开我，朝病房的方向走。
“我没事！我要见秀兰！”我妈走到病房门口，刚要推门，里面的护士走出来说“病人刚稳定，不能激动”。我妈停住脚步，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地板上：“秀兰，我对不起你，我找了你二十年……”
护士看她哭得可怜，说“只能进去一个人，别待太久”。我扶着我妈走进病房，张秀兰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打着吊针，眼睛闭着，脸色还是很白。我妈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张秀兰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秀兰，我是林秀，我来看你了……”我妈的声音哽咽着，“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当年在医院一起值班，一起吃食堂的包子，你总把肉包让给我……”
张秀兰的眼睛慢慢睁开，浑浊的眼里先是迷茫，接着涌出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林秀…… 是你吗？我没看错吧？我还以为…… 见不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