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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的字:「不知廉耻!」
我毕竟年纪小,一张脸臊得通红。
一股难堪和无措在我心底蔓延。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字一句凌迟着我。
「滚开,恶心,给你点钱你就成妓女!」
「你怎么配和我结婚?出去,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落荒而逃,自那之后,萧昊再也不肯对我说一句话。
我完完全全被他无视。
萧老爷子要我循序渐进,不要操之过急,不然就算我违约。
妈妈也打电话给我,她恨铁不成钢:「你下药不就行了?你以为他们家要的是你这个人?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是不是看着你妈死在病床上才肯努力?!」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妈妈有先天性心脏病,手术费昂贵,就算是为了她,我也得搏一搏。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随叫随到。
没有人能比我更会照顾萧昊。
也许是他记性不好,过了段时间,他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
有时我做的好,也会多给我一个笑脸。
有时也会温和的叫我“漾漾”。
我给他做了蛋包饭被烫伤时,他也会别扭地拿着药帮我涂抹。
又过了一阵,如果我没有在九点整准时打开灯,他会显得格外焦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直到灯光亮起,他才像被按了暂停键,慢慢安静下来。
有一次我感冒,怕传染给他,戴了口罩,送完早餐就想退出去。
一直低头看画册的他,却忽然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准确地落在我脸上,停留了好几秒。
那双总是空茫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像是在问:今天为什么不一样?
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一个雷雨夜。
轰隆的雷声炸响时,我正在自己房间。
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他像小兽呜咽般的声音。
我冲过去,只见他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死死蒙住头,浑身发抖。
我轻声叫他,不敢贸然靠近。
他在被子里抖得更厉害。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大灯,只是慢慢坐到离床不远的地毯上,开始哼一首妈妈小时候哄我睡觉的调子。
哼了很久,久到我的嗓子都有些干涩。
雷声渐渐停了。
被子的一角,悄悄掀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没有叫我走。
第二天,一切如常。
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但我发现,我昨晚坐过的那个地毯位置,被他放上了一个柔软的抱枕。
像是在默许。
类似的小事一点点累积。
他会在我打扫时,默默把他正在看的书从沙发中间移到边上。
他会吃掉我试验新菜式,结果咸得发苦的饭。
他依然很少说话,对我最常说的字是“嗯”和“不”。
但他开始用一些更具体的动作,只属于我们之间的暗号。
指指喉咙,是水太烫。
把空了的茶杯轻轻推过来,是需要补充。
而我,总能准确理解。
萧老爷子偶尔来看他,会惊讶于他的稳定。
妈妈打来电话,语气也少了些焦躁,多了点期盼:「他对你上心了是不是?日子有盼头了,你加把劲,早点怀上。」
我的心,就在这些琐碎又特别的瞬间里,像被温水慢慢浸润。
我甚至开始偷偷地想,或许,这就是属于我和萧昊的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