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是叶明这二十五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
没有高档餐厅的精致摆盘。
没有昂贵的红酒和鱼子酱。
只有几道最普通的家常菜。
玉米排骨汤。
番茄炒蛋。
清炒时蔬。
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热气腾腾。
香气扑鼻。
叶明坐在主位上。
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大两小。
方星野正忙着给两个小家伙夹菜。
“思明,不许挑食,青菜也要吃。”
“忘忧,慢点喝汤,小心烫嘴。”
她一边说着。
一边细心地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
放到孩子们的碗里。
动作娴熟自然。
仿佛这样的场景,她已经预演了无数遍。
叶思明乖巧地点点头。
夹起青菜放进嘴里。
虽然小眉头微微皱着。
但还是努力地咽了下去。
叶忘忧则是满嘴流油。
两只小手抓着一块排骨啃得正欢。
嘴边全是汤汁。
像只贪吃的小花猫。
“爸爸!”
叶忘忧突然抬起头。
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排骨递向叶明。
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肉肉好吃!”
“爸爸你也吃!”
叶明的心头一暖。
他并没有嫌弃那上面的口水。
笑着凑过去。
假装咬了一大口。
“嗯!”
“真香!”
“这是爸爸吃过最好吃的排骨!”
叶忘忧顿时笑弯了眼。
一脸的得意。
仿佛立了什么大功一样。
“那是!”
“这是妈妈做的喔!”
“妈妈做饭最好吃啦!”
方星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脸颊微红。
她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
放进了叶明的碗里。
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多吃点。”
“看你都瘦了。”
叶明看着碗里的排骨。
又看了看方星野那关切的眼神。
鼻尖微微泛酸。
这就是有人心疼的感觉吗?
不用他说。
不用他求。
甚至不用他花钱去买。
这碗热汤。
这块排骨。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送到了他的面前。
相比之下。
以前他在方雪面前卑微求爱的样子。
简直像个笑话。
“好。”
叶明大口吃着。
这一刻。
江景壹号那冰冷的豪宅。
终于有了温度。
终于像个家了。
晚饭过后。
方星野收拾碗筷。
叶明本来想帮忙。
却被方星野推出了厨房。
“你是大总裁。”
“这双手是用来指点江山的。”
“这种粗活,以后都交给我。”
方星野说得很认真。
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她是真的想宠着叶明。
把这四年缺失的爱。
加倍地补回来。
叶明拗不过她。
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去客厅看电视。
一百寸的超大液晶屏上。
播放着吵吵闹闹的动画片。
《小猪佩奇》。
叶明从来没看过这种幼稚的东西。
但此刻。
他左手抱着叶思明。
右手搂着叶忘忧。
却看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跟着孩子们一起傻笑。
两个小家伙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
又是找爸爸。
又是揭穿姨妈。
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现在吃饱喝足。
又窝在爸爸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那股困意。
很快就涌了上来。
叶忘忧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像是在小鸡啄米。
最后。
终于撑不住了。
身子一歪。
倒在叶明的腿上呼呼大睡。
嘴里还吐着小泡泡。
叶思明稍微坚持得久一点。
但也很快揉着眼睛。
打着哈欠。
缩进了叶明的怀里。
小手紧紧抓着叶明的衬衫衣襟。
生怕一松手。
爸爸就不见了。
叶明低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女儿。
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
生怕惊醒了她们。
这时。
方星野收拾完厨房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
她放轻了脚步。
走过来。
压低声音说道。
“睡着了?”
叶明点点头。
用口型比划着。
“抱她们去睡觉。”
方星野想要接过一个孩子。
叶明却摇了摇头。
他经常健身。
臂力惊人。
哪怕抱着两个四岁的孩子。
也丝毫不觉得吃力。
他稳稳地站起身。
像是抱着两件稀世珍宝。
朝着早就准备好的儿童房走去。
方星野跟在身后。
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眼眶又有些湿润。
这就是她选的男人。
这就是孩子们的爸爸。
真好。
儿童房里。
布置得很温馨。
粉色的墙纸。
堆满玩偶的小床。
叶明轻轻地把两个孩子放在床上。
帮她们脱掉鞋子。
盖好被子。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叶思明翻了个身。
呢喃了一句“爸爸”。
又沉沉睡去。
叶明弯下腰。
在两个女儿的额头上。
分别落下了一个吻。
充满了父爱。
充满了怜惜。
“晚安,宝贝们。”
做完这一切。
他才直起腰。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方星野。
方星野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眼神里。
燃烧着某种不知名的火焰。
那是压抑了四年的思念。
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那是作为一个女人。
对自己心爱男人的渴望。
叶明关上儿童房的灯。
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顺手带上了房门。
“累坏了吧?”
叶明转过身。
看着方星野。
声音温醇。
“早点休……”
话还没说完。
一阵香风袭来。
方星野突然冲了上来。
像是一头名为爱意的小兽。
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还没等叶明反应过来。
两片滚烫柔软的唇瓣。
就已经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唔……”
叶明瞪大了眼睛。
有些发懵。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
紧接着。
他就感受到了方星野的热情。
这个吻。
不似厨房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试探。
它是炙热的。
是火辣的。
是狂野的。
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决绝。
仿佛要把叶明的灵魂都吸出来。
方星野的双臂。
死死地勾住叶明的脖子。
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踮着脚尖。
疯狂地索取着。
她的舌尖笨拙却急切地撬开叶明的齿关。
没有任何技巧。
全是感情。
全是那种想要把他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叶明的呼吸。
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面对心爱女人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
要是还能忍得住。
那就不是柳下惠。
而是身体有毛病了。
况且。
他对这一刻。
也渴望了太久。
叶明的大手。
猛地扣住了方星野纤细的腰肢。
反客为主。
加深了这个吻。
“唔……嗯……”
方星野发出一声甜腻的鼻音。
身子软得像是一滩烂泥。
要不是叶明抱着。
恐怕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两人就这样拥吻着。
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几步之外。
就是主卧。
叶明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抱着方星野进了房间。
方星野虽然被吻得七荤八素。
大脑缺氧。
但她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在进门的一瞬间。
她甚至没有用手。
而是直接伸出一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向后一勾。
“砰”的一声。
厚实的实木门被重重关上。
紧接着。
是“咔哒”一声反锁的声音。
……
……
……
与此同时。
天海市另一端。
老旧的小区里。
方家。
此时的气氛。
却与江景壹号的温情截然不同。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但方家那狭小的客厅里。
依然灯火通明。
没有一个人有睡意。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的味道。
那是方大海一根接一根抽烟留下的。
烟灰缸里。
已经塞满了烟头。
方大海阴沉着一张脸。
坐在掉皮的老式沙发上。
眉头紧锁。
脸上满是愁容。
还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姜梅坐在他旁边。
手里拿着纸巾。
眼眶红肿。
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抽泣。
“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她嘴里念叨着。
听得人心烦意乱。
而在他们面前。
一个穿着花衬衫。
染着黄头发的年轻男子。
正像只没头苍蝇一样。
在狭窄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这人正是方雪的堂弟。
那个被安排进天盛集团混日子的方天。
他的脸色比死了爹妈还难看。
满脸的暴躁。
一边走。
一边骂骂咧咧。
“操!”
“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方天一脚踹在茶几腿上。
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吓得姜梅哆嗦了一下。
“方雪这个脑残!”
“她是不是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啊?”
“啊?”
“放着好好的豪门阔太太不当。”
“放着叶明那么个金龟婿不要。”
“非要去贴那个快死的痨病鬼!”
“那个温北算个什么东西?”
“要钱没钱,要房没房。”
“连命都快没了!”
“她图什么?”
“图他不洗澡?图他死得快?”
方天越说越气。
唾沫星子横飞。
完全不顾及坐在沙发上的还是他的大伯和大伯母。
“现在好了!”
“鸡飞蛋打!”
“我的工作没了!”
“刚才公司人事部给我打电话了。”
“说我明天不用去了。”
“还说要查我以前报销的账!”
“这要是查出来,我是要坐牢的!”
方天急得满头大汗。
指着方大海和姜梅吼道。
“大伯,大伯母。”
“你们也是。”
“怎么平时也不管管那个疯婆子?”
“现在把我坑惨了!”
“我在那个闲职上待得好好的,一个月好几万拿着。”
“现在全完了!”
“你们得赔我!”
方大海本来就心烦。
听到侄子的指责。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按灭在烟灰缸里。
猛地抬起头。
瞪着方天。
“够了!”
“你还有脸说?”
“你在公司干的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小雪的面子上,叶明早就开了你了!”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这里添乱!”
方天被吼得一愣。
随即更加恼火。
“我添乱?”
“到底是谁添乱?”
“是大伯母你自己没教好女儿吧!”
“惯子如杀子!”
“看看现在的局面!”
“彩礼被要回去了!”
“别墅也没了!”
“那可是江景壹号啊!”
“价值五百万的大平层啊!”
“我本来都跟朋友吹牛逼,说以后带他们去见识见识。”
“现在呢?”
“全成了笑话!”
提到别墅和彩礼。
姜梅的哭声更大了。
那是真正的钻心之痛啊。
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割她的肉。
“呜呜呜……”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个死丫头……”
“她是被人灌了迷魂汤了吗?”
“那么多钱……那么多东西……”
“说没就没了……”
姜梅一边哭。
一边拍着大腿。
“那是给小天将来娶媳妇用的本钱啊……”
“还有那张副卡……”
“我的名牌包包……”
“我的美容卡……”
“全没了……”
姜梅越想越绝望。
这些年。
依靠着吸叶明的血。
他们一家早就过惯了奢靡的生活。
出门打车。
衣服穿名牌。
吃喝不愁。
虽然叶明以前不受待见。
但他是真给钱啊。
现在这座金山突然塌了。
还要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这种落差。
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哭哭哭!就知道哭!”
方大海烦躁地吼了一句。
“哭能把钱哭回来吗?”
“哭能把别墅哭回来吗?”